她将手机上的画面放大。
干净的白墙上只有一张长方形金色的证书,上面的字迹很清晰:何沛媛小朋友以优秀成绩毕业纪念。
后面的照片,何沛媛一点点长大,后面墙上的证书也在变多,小学、初中……直到那张浦海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还有各种各样的优秀表彰、级别证书,唱歌、民族舞、绘画、诗歌……。
“爸爸妈妈虽然搬离了那座老房子,但现在的家里仍然有一面墙是挂着这些证书,但现在妈妈很少给人看了。”
何沛媛轻轻拨弄着三弦,“铮琮,铮琮”
的低响,别人根本听不到,这里很吵,却不知道吵的声音从何而来。
“你看这里。”
她说。
手机里的照片被拉大,一道帘子的左上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我在浦音的毕业@证书会挂在这里。
我爸和我妈都商量好了。”
她呵呵一声。
何沛媛,浦海音乐学院,三弦专业的学生,被人称为“拼命三弦”
,因为她曾为了家里每天四五千的支出,即使一天三个场子,也没有喊累。
“我父亲有尿毒症,一星期两次透析,单位报销来一多半,妈妈工资也有四五千。
虽然累,但一家人活得只是累,人总还是在一起。”
她说。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笑得特别美,即使一半面孔都在阴影里,可另一半脸仍然让我相信她说这话时,心里并不觉得苦。
恰恰相反,在这些天的接触中,我觉得一个人对于生命的理解,总是在正视生命的时候。
“你知道我妈妈刚知道我爸爸患病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她问。
然后并没有等我回答,接着说,“她夜里等所有人睡着,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每个晚上都是这样。
我就在床上听着,爸爸呼吸得很费力,妈妈则在屋子里没有声音。
我就这样听着,如果爸爸忽然在睡梦中喊什么,妈妈就很快冲出来,怕把我吵醒,却又很快地赶过来,看着我爸,等他睡着。
有时候,她就在床边趴着睡着了。
我等到他们都睡着,就会起来,给妈妈盖上一条毯子,然后回到床上。”
“那是什么时候?”
我问。
“刚刚知道爸爸得病吧?”
她想了想,又摇摇头,“有些事不记得了。
人得多想想高兴的事儿,事情总会变好,如果现在真的很糟。”
她刚笑了一下,旁边就有人喊她,该登场了。
她立即起身,又看了一下镜子,匆匆离开。
背影消失在门口喧嚣中,我等了一会儿,并没有马上去前台。
外面似乎没有掌声,很快就传来一些电三弦的声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配乐,我能听出来这些声音只有一个努力,打算引起观众的兴趣,这让那个独特的声音,显得格外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