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河东太原府。
一道矫健的身影攀上院墙,跳进院子里,穿过曲折回廊,数次和来来往往的侍女、仆从擦肩而过,却总能在被人发现前及时隐蔽起来,没有引起守卫的注意。
无星无月,夜色暗沉,趁守卫们交班时,黑影一个闪身钻进一道隐蔽在凌霄花藤蔓的侧门里。
片刻后,黑影出现在司空李元宗的卧房内。
脚步声惊醒床边的亲兵,横刀出鞘,一道明锐亮光闪过。
“是我。”
来人一把按住亲兵的手,微微使力。
亲兵被震得手心发麻,借着从窗扉透进内室的烛火清对方的脸,大惊失色。
“勃格,你怎么回来了”
阿史那勃格径自走到床榻前,“我来见义父。”
亲兵叹口气,知道这时候赶阿史那勃格离开也没用,道“你小心些,我去外边守着”
李司空吃了药之后睡下了,内室没有点灯,不清他的面容,唯有他那满头白发在黑暗中显得分明。
阿史那勃格虎目含泪,跪倒在床前地上“义父。”
听到这一声呼唤,床上的李司空睁开双眼,眼神浑浊。
好一会儿后,他认出眼前跪着的男人是自己的义子,眉头一竖,骂道“蠢货谁让你回来的”
阿史那勃格抬起脸,膝行至床榻前,“义父,我刚过了汴梁就听说您病了,我自己回来的。
您放心,我没有惊动其他人。”
他被李司空放逐,不久后就从昔日熟识的河东军部将那里听说李司空病重的事。
原来那晚李司空怒斥儿子李承业、回到大帐后火急攻心,晕厥了过去,之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李司空再不服老,到底也过了古稀之年,眼儿子们一个比一个不中用,他对身边近人感慨亡我河东者,天意啊
自知大限不远,李司空这才急着除去周嘉行和九宁这两个最有可能派兵讨伐河东的人。
为替河东消除隐患,李司空许诺姻亲宣武镇帮他夺得整个淮南地区,宣武镇欣然应允结盟。
阿史那勃格听部将说李司空连樊进都派出去了,知道义父这里肯定出了什么变故,命副将留守,独自一人悄悄返回河东。
在返回太原的路上,他得知长安那边的动向,知道长公主在周嘉行的拥护下即位,没敢耽搁,连夜赶回太原府。
李元宗怒气未平,“没有惊动其他人就安生了你这蠢驴”
阿史那勃格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李元宗骂了一阵,义子也不反驳,他觉得好没意思,冷哼一声,撑着坐起来,披上外袍,摆摆手,道“好了,老子还好好活着呢,你可以滚了。”
阿史那勃格一动不动。
李元宗叹口气,“你回来做什么”
阿史那勃格抬起头,“义父,长公主即位,苏晏下一步就会率兵讨伐河东,所以儿子回来了。”
李元宗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蠢”
阿史那勃格倔强地抬着头,表情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