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间,萧战庭在用过膳后,稍事休息,便随着萧杏花过去她的下榻之处。
夏家夫妇疼女儿,如今萧杏花所住,是这峡谷中景致极好的一处,桂花飘香,鸟声阵阵,傍晚时分又有秋风从那峡谷缝隙中吹来,不免让人心旷神怡。
萧杏花是怕夫君身子虚弱,半扶持着他的,待走到竹屋前时,却见即将落山的夕阳洒在这峡谷里,不但为周边的草木涂抹上了红色,就连眼前的木屋也被映衬上一层红辉。
“若是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是惬意。”
萧杏花笑着这么道。
“是。”
萧战庭抬起手,不让她扶着自己,却是改为牵着她的手。
这木屋前有个木桩子,于是他拉着她坐下来。
“也实在是没想到,夏神医竟是你父亲,早知道,我竟该早些中毒,也好随着来这云夏山,说不得早就让你认了父母。”
萧杏花听闻,不免笑了“你这说的,世间哪有早知道。”
一时想起父母所说,低头轻叹了声“我听着父母那意思,或许一切都是我命中注定的,合该有这么一场劫难,如今三十年过去,我总算是苦尽甘来。”
萧战庭话并不多,当下只是抬头,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萧杏花回首凝视着自己夫君,想起之前他在自己父母面前的恭敬,也是笑了“实在是为难你了,不知道多久不曾如此低声下气吧。
说起来,也是我爹性子古怪。”
“这原算不得什么,说起来,我们两个许多事,我确实错了许多,也让你受了许多委屈。
我也是当爹的人,心里对佩珩也是分外疼,自然明白你爹的心思。
想想,若是咱们佩珩早早丢了,吃尽苦头,过个三十年,她早嫁了人,还生了几个儿女,那人又让她吃了许多苦头,我们面对着那欺负了咱们佩珩的臭小子,还不知道如何刁难。”
萧杏花听了这个,不免笑了,感激地望着他“如今认了爹娘,我娘性子自然好,我爹显见得极为古怪,我原本还怕你和他不对眼,倒是弄得不愉快,如今你能这么想,我总算放心了。”
萧战庭笑了,抬手揽住她的肩“怎么说,这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便是言语难听了,也不至于和他呛声。
再说了,我瞧着他就是面冷,其实心里极疼你的,赶明儿你多哄哄,也就好了。”
萧杏花顺势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轻轻磨蹭了下,低声道“铁蛋儿,这次见了爹娘,我想着这三十年转眼过去,也是感慨。
其实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如今咱们已经是当了爷爷奶奶的人,再一眨眼,说不得半截身子进黄土了。”
萧战庭微微眯起眸子,望着那迎面而来的夕阳,半响后,才道“这次中毒,险些丧了性命,我其实也想了许多。
你我少年夫妻,之后分别多年,再相聚时年纪也不小了,便是我以后无病无灾,能陪着你的时候也不过那短短几十年。
况且我如今在朝中已经是位极人臣,千尧千云都已经封侯,梦巧儿也封了大将军,我萧氏一门风光至此,已是高处不胜寒。”
说着,他低下头,望着半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萧杏花。
“我倒是不如借着这次中毒,就此辞官离去,之后随便寻一处这山清水秀之处,归隐山林,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杏花抬起眸子,望向自己的夫君。
夕阳落在他那棱角嶙峋略显削瘦的脸上,本是极严肃冷硬刻板的,可是他那双眸子中,却是泛出别样的温柔。
也许是落日余晖洒入眼中的缘故,那温柔中仿佛荡漾着水光。
她抿唇笑了笑,轻轻“嗯”
了声“也好,你陪着我,我们也如爹娘一般,寻一处山林隐居,倒是别样自在清净。
至于儿女,自有儿女福,我们也不操心了。”
萧战庭听说儿女,倒是想起了佩珩的事。
“其实千尧千云也就罢了,我们也没什么可操心的。
千云已经有了槐儿,又封侯的,千尧梦巧儿虽说至今膝下无子,也倒没什么。
至于翎儿,如今交给千云媳妇养着,我叔侄两个长在一起倒是极好。
只是佩珩”
他想起自己那岳父所说,拧眉道;“我听着岳父的意思,是要佩珩留在他身边,学医三年,不见外人。
如此一来,这婚事怕是彻底耽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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