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正,郑氏带着江妈妈和芳翠依约而来。
张天师换了一身新整道袍,手执拂尘站在门口接迎。
一脸端肃。
而他脚下所踩之处,其上那摊可疑的污黄水迹,也早已被清理干净,光洁如初了。
郑氏行色匆匆,满脸期盼地走到张天师面前。
“大师,事情可成了?”
郑氏眼带狂热,想来若不是拘于身份,怕早上前扯住张天师的袖口了。
张天师拂尘一扫,轻叹一声。
郑氏见此,眼中的狂热消减了几分,小心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天师又叹一声,随后转了身,故作神秘道:“夫人且随贫道入内细说吧。”
郑氏愣了一瞬,然后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正堂。
张天师取出郑氏昨日交给自己的两份庚帖,放于案上,引郑氏去看。
“昨夜老道夜间开坛,细勘这二人之生辰八字,才发现,乃是大大的不妥啊!”
郑氏闻言心头骤然一缩,目光紧紧盯住张天师,问:“有何不妥?”
“夫人且看,”
张天师食指轻点,示意郑氏看那庚帖,“大少爷本为七杀命格,名称虽凶,实则有制有化便可转凶为吉,这世间举凡有大成就之贵,七杀居多数,大少爷又生在陆家这等人家,将来成就必不可限量;可夫人再看此女八字,乃是女命身旺夫星弱,大少爷若娶了她,这偏官命格就破了,会被此女压得再无翻身之日,故这人,是万万娶不得啊!
这二人乃是天生的相克之格,做不得夫妻。”
郑氏脸色刷地一下沉了下去。
竟是这样!
原还以为,顾家的小丫头能给铭儿治病,是为良配,却没成想,乃天生相克。
幸好,幸好她事先找了张天师,先批过命格,合过八字,否则若一时冲动直接求到老太君面前,将这事宣扬出去,届时可如何收场。
幸好幸好
张天师暗观郑氏面色,见她脸色虽难看,但眼中庆幸的情绪却不难辨,也暗暗松了口气。
幸亏这些贵夫人平日里就对他的话推崇备至,否则他还真没把握能将郑氏说通了。
郑氏是什么身份?若真执意不听他的劝告,他哪能拦得住?
还好,郑氏比他想象中,还要在意她那个儿子。
事关她儿子的一生,便是他危言耸听,郑氏也不会不信。
更何况,他所言句句属实。
他已多年不曾在信男信女面前说过实话了,今日偶说了一回,心里倒有那么几分不自在呢
郑氏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留下的打赏自不如往日丰厚。
张天师丝毫没有怨言,恭恭敬敬、真心实意地将郑氏主仆送走了。
直到郑氏主仆的身影消失在窄巷出口,张天师才抖着两条腿回了院中。
刚关紧房门,便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天师既遵守了诺言,那我等便告辞了。”
张天师飞快地转过头,惊惶地四下看了又看。
可除了屋檐下那两只雀鸟,其他的,他什么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