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转过身。
正屋的右边有一个多宝格隔出来的小房,迎门是一个架,旁边的花窗下是案,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支木簪,建昭帝正曲肘撑在案上,向他侧过身子。
祁渊走过去,“儿臣路过,见门口有父皇的人,便进来。”
路过?
建昭帝笑笑,让他在案对面罗汉榻坐下,张和奉上茶。
“说吧,有什么事?”
建昭又问道。
祁渊捏着手中盖碗的盖子,撇着没有浮沫的茶汤,犹豫了片刻,“方才儿臣和先生从宫里出来,遇到了祁泓了。”
“他又去化生寺了?”
祁渊点点头。
“你觉得,你们的母后所做之事,能饶恕吗?”
建昭帝平静地问道。
祁渊的手停住,盖子悬在盖碗的上方,有几缕茶香悄悄溢出。
他们坐在翠微阁的房中,这里曾有一个女子被楚后陷害致死。
出了翠微阁,出了潜邸,外边是繁华的上阳城,别的不论,单是禁苑,这些年有多少人死于楚后手中,出了上阳城呢?
楚后是丞相府养的棋子,不管是不是被人蛊惑的,那些人都是因她而死。
祁渊轻轻把盖子盖上,悄悄溢出的茶香戛然而止。
“不能。”
他艰涩道。
“朕知道你们都是善良的孩子。
但要记住,一些人的恶行已作下,如果因为对她的怜悯,就宽恕她,那些被她害死之人,难道就活该死去,就不该怜悯吗?”
“你是储君,更应该明白,
善恶分明,不仅能维护律法的公正,更有利于治理天下。
为何说帝王须得狠绝,因为狠绝更能震慑人心,能避免许多麻烦和危险。
你向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不要因为一时的怜悯而犯糊涂。”
祁渊放下盖碗,起身肃立,“儿臣糊涂,请父皇责罚。”
建昭帝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涉及血脉至亲,难以抉择也是正常,但你知道如何做就好。
至于祁泓,他是你母后的儿子,也是东秦的皇子,朕希望他能想明白其中的差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