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管事将李源所携聘礼一应登记入府,再向周宗禀报时,已是午宴过后。
周宗静静地听着管事的耳语,双眼的光芒止不住地闪动。
片刻,冲着正在与刘氏闲聊的李源,和蔼地笑道:“婚嫁之事,三六礼。
我周府虽比不上皇亲国戚,但也算得了高门宅第。
贤婿此次过东都,便将聘礼一并送至,这般急切,倒是令老夫措手不及。”
“岳父,娥皇在小婿心中,如同九天玄女无人可比!
婚嫁大事,自然要依照古礼一一做足!
只是母亲说过,小婿就算侥幸封了官职,也得时时记着我家出身低微,到底是村野人家。
岳父高义许我女,但也是委屈了娥皇。
因而此番先下聘礼,也是借此表达小婿的诚心。”
周宗注视着李源十足诚恳的表情,摇了摇头笑道:“贤婿,你如今已是陛下重之人,切不可过于自秽,岂不闻英雄生于草莽?老夫当年若不是先帝拔擢,仍是淮南一小吏。”
“也罢!
既聘礼已下,便依照两之后的次序行礼,待告过了祖庙定下迎亲时日,老夫自会返京知会于你。”
“多谢岳父。”
李源心里也欢喜得紧。
自从有了成婚打算后,他激动之余却也不止一夜地想起,这个年代的婚姻礼俗有多么繁琐,但再是急躁,自己也得老老实实跟着规矩走,否则不仅会得罪周家,更对不住周娥皇。
好在周宗开明,并未抗拒李源的自作主张先下聘礼,算是省了些许气力。
乘着周宗的这股高兴劲儿,李源却开始紧张起来,昨夜他同刘氏认真商议过,决定今日要与周宗如实禀明一件重要的事。
李源深深吸了一口气,当着众人的面,起身走到周宗跟前,隆重地躬身行礼道:“岳父,小婿有一事需同岳父商议,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岳父切莫动怒!”
周宗愣了一阵儿,接着心里暗道,这李源说得如此严重,难不成又是与上回一样,惹上什么事端?但出于已经将李源视同一家人的想法,周宗还是保持着微笑:“贤婿但可说来,老夫洗耳恭听。”
李源抬眼瞧了瞧同样坐立不安的刘氏,接着字正腔圆地说道:“岳父,我想纳妾。”
堂上的欢声笑语顿时戛然而止,除了刘氏一人早知实情之外,刘江生、罗二虎及许匡衡都朝李源投去了惊愕的目光。
周府管事以及一应婢女侍从,更是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关节,甚至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砰!”
片刻缄默后,周宗似乎按捺不住,将身旁的茶杯一扫而落,接着便是一阵急切的喘气,一髯花白老须剧烈地颤动:“你,你如今还未娶妻,何敢纳妾!
枉我周家对你李源百般重,竟遭如此羞辱!
你这是自毁前程!”
李源始终低着头,任由周宗叱骂,他在说出这句话前,便早知道后果。
古代虽然纳妾属于平常之事,但也不是想纳便能纳的!
都是会先娶妻再纳妾。
而且一般都是在妻子一年之内无所出,才会纳妾入门。
如果在未娶妻时就先纳妾,传出去定会影响两家的名声,很可能会影响以后的仕途。
越是达官显贵却是注重规矩。
周宗好歹是开国勋臣,掌控南唐数十年的盐铁大权后,家底更是数一数二的富庶,这种显赫门第,周娥皇又未过门,更遑谈无子之过,怎会允许李源贸然纳妾?
李源自然也不傻,真要纳妾当然不会选择娶妻前,否则便是作死。
只是周娥皇作为将来家里的主母,以后纳妾必须征得她的同意,否则定然家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