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色皎洁,朦胧的月色罩着这一片花海,明明是夜里,也没有灯笼,却偏偏还有灯前花之美。
一人却朝月而立,眉眼如画,执一支笛子吹着不知名的音调,风吹起他的衣摆,带起他额头前的碎发,这才就着月色清他的脸,偏偏最吸引人的不是他的俊朗脸庞,而是那一双无神的眼睛。
忽又有一阵箫声和音而起,越来越近。
花满楼轻笑一声,手上动作却丝毫不乱,笛声依旧平稳,丝毫未变,反过来和了一曲姑苏行。
笛音袅袅,箫声瑟瑟,一曲罢,其欢快的余音依稀缭绕,伯牙遇钟子期,知音相遇,自然是生平乐事。
明明不见,花满楼却准确地转身面向来人的方位,似乎是刚刚的和曲让他很愉快,他的声音音调都有些上扬,“真是让我没想到。”
洛回雪把手里的青玉萧又放回腰侧,心情也十分愉快道“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会来找你,还是没想到我料到你今夜会在这里等我,所以提前先来了。”
花满楼是江南花家的第七子,洛回雪和他前些年就认识,洛回雪到现在都还能清晰的记得她和花满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以为花满楼是个下人的孩子,还向花三童要他,结果被花三童哭笑不得的拒绝了。
“你还是穿的这么朴素。”
洛回雪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打趣,“不然你跟我走吧正好现在三哥不在。”
花满楼也想起了这一茬,他眉眼舒展开,他笑了笑,反过来打趣道“那位剑神西门吹雪十有就是你新拐的弟弟吧,这两年了你还是没改见美人就喜欢认弟弟的趣好。”
花满楼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十年前,自己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的时候,跟着哥哥一起去北边谈生意。
北方的雨比南方的阴要冷的多,那天他穿了一件小袄,他向来不喜奢华,就只穿了寻常的棉衣,然后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些的姑娘就突然跑过来递给自己一大把糖。
“当时三哥还以为你要和我自己交朋友,结果过了两天,你就把我领到三哥面前说要我给你做弟弟。”
花满楼到现在想起来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三哥因为这事还特意给我打了个带名字金锁挂在脖子上。”
被提起了当年的囧事洛回雪也有些脸上发烫,她席地而坐,然后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花满楼过来。
花满楼轻笑一声,也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穿的是一身白衣,他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脚下的几丛花,然后坐在了洛回雪身旁,雪白的衣袖上沾惹了几颗泥点,但是在场两个人都没有在意。
衣衫易买,知己难得,月下畅谈,其情自笃。
花满楼一脸感叹道,“我实在没料到你是和陆小凤一起过来的。”
早在洛回雪要打算来的时候,就早已经飞鸽传给了花满楼,花满楼一月前就知道洛回雪要来。
“你这样怕麻烦的性子,却偏偏和整个江湖最惹麻烦的陆小凤待在了一起。”
花满楼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略微有点惊讶,但是脸上表情依旧平静安详。
洛回雪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本来也不想如此,但是陆小凤偏偏是个很擅长交朋友的人,我哥哥又偏偏是个很交朋友的人。”
花满楼轻轻一笑,显然是对洛家的那个凑热闹的大公子十分了解,他不再向下深谈,而是转移了话题,“我你今天给了那个西门吹雪一个蛋,起来不像是我见过的蛋。”
一提到西门吹雪,花满楼的语气都有些淡了。
洛回雪轻轻叹了口气,果然花满楼和西门吹雪两个人天然就不对付,哪怕是现在西门吹雪已经有了点感情但是在花满楼这种对生活满满都是的人眼里还是冷得像冰块一样。
“是我家的船队从海外带来的金刚鹦鹉的蛋,和花老爷子养的那只葵花鹦鹉差不多,只是要大上许多。”
洛回雪还是从话本里得到的灵感,“生命的成长总是最能打动人的。”
之后两个人便都不说话了,只是肩膀挨着肩膀坐在一起静静的着花海,花丛间流萤飞来飞去,点点星火,气氛安静又平和。
月亮升到了最高的地方,银月皎洁高高挂在梢头,草叶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花满楼突然站起身来,然后顺手拉起了一旁的洛回雪,脸上满是笑容,“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果然还是你懂我。”
洛回雪也有了些困意,她抬起手捂住嘴,小小的带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点泪水,“鲜花满楼,流风回雪,今晚的月色很美,这些鲜花也很美,月下的花满楼更美。”
花满楼却不在意这有些调笑的语气,两个人静静的走回小楼,有些事情是不用说出来的,比如这花海、这微风、这笛箫,还有能坐在一起沉醉于自然的两个人,知己难得啊。
*
转眼间已经是六月流火,江南也十分燥热,只是花满楼的小楼处于绿水环绕间,竟一点都觉不得热。
西门吹雪的小鹦鹉已经扎毛了,一身黄绿色的毛,见着西门吹雪就叽叽的要吃的。
这样烦人的小家伙,却偏偏能让冷若冰霜的剑神弯下腰去喂,西门吹雪周围的冷气越来越少,亲手孵化养大的小家伙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生命热腾腾的感觉。
陆小凤大概是最无聊的一个人,他是江湖浪子,这样平淡的生活让他过了十天半个月还行,但是时间长了他便浑身痒痒好像脚底长了刺一样的乱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