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逃避了很久,却也想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但他也忘了作好准备——忘了作好面对自己最好朋友的准备。
他根本不知要怎样面对,正如夏铮这样来找陈容容,其实也不知要怎样对处。
可是一个羞愧无地到便此刎颈自尽的田郁,让他的所有愤怒与悲哀,在爆出来之前,就哑了。
他没想过要面对他的尸体——即便他做了他觉得无可原谅的事情!
一切往前追溯,又或许是他夏铮的错。
陈容容不是他的正房,只是妾室,可她与夏铮青梅竹马,夏家庄上下都知道夏铮只宠她一人,宠到已过了分。
就连夏铮也知道自己过了分。
所以始终无出的正室病逝的时候,他觉出些愧疚,便有意疏远了陈容容,甚至找借口离了家一段时日。
田郁想必不是有心,陈容容也必以为自己不会踏错。
毕竟对于田郁——她连他的样貌其实都记不准。
她心里的人,从来亦只是夏铮而已。
她却低估了“寂寞”
二字,也高估了自己和田郁的意志。
那不过是他们第二次相见,大错已成,一切已无可改变了。
她还试着在夏铮回来以后对他笑脸相迎。
夏铮也似恢复了往常对她的宠爱,却并不明白为何在月后她得知有喜时,会是那般脸色。
只有女人自己知道,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那一番事情将夏家庄闹得天翻地覆。
陈容容当然不能留在夏家庄,就算夏铮不赶她走,当时的老庄主——夏铮的父亲——也决计容不下这般事。
可是夏铮终究没有写给她那纸休书。
她不知道他是真的舍不得或只是报复折磨她。
她也无所谓了,反正她也没打算再嫁人。
他们分开了十年。
若不是那一日副管家李曦绯匆匆跑来说夏家庄出了事,她大概永远都不肯踏回那个地方一步的。
夏铮自陈容容离开之后,未曾另娶过谁,反而醉心武学,功力与日俱增。
自他掌夏家以来,从来没什么阵仗难倒得过他,所以没人想过若他倒了,还有谁能主事。
可是那一回,他真的倒了。
庄主双目被人毒瞎,命在顷刻时,才终于有人想起这个还没有被休掉的半个女主人——她虽然只是个妾,可是她的地位,从来不低。
她二话没说便来了。
她又一次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她以为自己不过是对夏家愧疚,不过是略尽责任,而决计不是因为还想回夏家,却无法面对那个已经盲了的丈夫,那个命在顷刻的丈夫。
她曾过誓,终此一身,不让她的君方踏进夏家庄的大门一步。
可是她最终没有坚持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