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甜,心里更甜,苏丽珍犹如刚放出笼的小鸟,看什么都新鲜,冼耀文仿佛提线木偶,一会被她拉到凉粉摊,一会又被拽到热气腾腾的番薯摊前看煨番薯,被动成了恶客——只看,偷闻,不买。
被拉到第三个摊档时,冼耀文从一种稍稍自恋的状态中回过味来,感情苏丽珍不是因为他陪着逛街而开心,她是纯粹因为逛街本身,有没有人陪不重要,最多就是点缀。
被拉到一个热蔗档时,他把疑问问出口,“你以前很少逛街?”
苏丽珍接过摊主递上的一杯热蔗汁,美美地呷了一口,汁水的甜蜜让她忍不住眼睛眯起,陶醉了一会,她才睁开眼睛,转脸看向冼耀文说道:“这是我来香港之后第五次逛街。”
“三年四次?”
冼耀文不敢置信道。
“嗯。”
苏丽珍点点头,又呷上一口热蔗汁,眼睛再次眯起。
“香港治安还没差到不能上街的地步。”
“他不喜欢我一个人上街,我很少出门,只有买东西的时候才会在边上逛一逛。”
苏丽珍睁开眼,平静地说道。
“他不喜欢你就不上街,是因为一个妻子的本分,还是因为愧疚?”
“都有。”
“哦。”
苏丽珍喝光杯中的热蔗汁,又拉着冼耀文来到一个卖碗仔翅的摊档,正欲开口要一碗,冼耀文就把她拉走。
他之前见过碗仔翅,真材实料,里头真有翅头翅尾,一毫钱一碗的碗仔翅里却有鱼翅边角料,用屁股想也知道食材来自酒家吃剩的“倒馊水”
。
吃不成碗仔翅,苏丽珍又把目标对准了南乳花生、东风螺、糖水等,与苏丽珍不同,冼耀文主要把注意力放在一些制衣铺和摊档上。
同深水埗医局街一样,庙街这里也有不少家庭式的制衣作坊,为了揽客,他们会到街头摆摊招揽生意。
关注制衣之余,他也会把目光对向故衣档,摊档前有不少衣着还算光鲜的人在那里挑拣着旧衣烂衫,绚丽的灯光笼罩之下,大多数人只是勉强温饱,想要一件体面点的衣服也只能来故衣档买一件别人穿过的旧衣服,价格低至新衣服的一两折,咬咬牙还是买得起的。
故衣档边上还有人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煲焯”
两字,初始他看不明白做的是何营生,等买好旧衣服的顾客拿着衣服走过去询价,他这才猜到“煲焯”
应该是把旧衣服放到热水中煮,以达到杀菌和驱赶虱虫的效果。
还别说,这生意挺巧妙,一般人家不会有放得下一件厚衣服的大锅,算是刚需,生意不会差。
一路逛着,吃着,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庙街南北的分隔点榕树头,榕树头边上有一大片空地,人头攒动,十几人或者二三十人围成一个圈注视着圈的中央,不时有叫好声传出。
来到一堆人群前,苏丽珍垫脚往里瞅了一眼,马上露出恐惧之色,“劏蛇卖大力丸的分支,活蛇取蛇胆,卖蛇药或治眼睛的药,好吓人。”
“怕就换一个看。”
冼耀文宽慰一声,拉着苏丽珍来到另一堆人群后面,自己先往里瞅上一眼,见是大路货的气功表演“铁线绕颈”
,这才把可以轻松看到表演的黄金位让给苏丽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