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喝醉要做什么,自然也是下意识的叫陈姨来帮忙。
然而他不知道,眼前这人根本不是陈姨。
裴初面色复杂,看着眼前这个醉汉不断作妖,一个劲的想要使唤他。
裴初深吸一口气,转身就想撇下人离开,却不想被身后人牵住衣角。
“陈姨?”
高大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疑惑不解的看着似是想要撇开他的“陈姨”
,表情茫然的像个无措的孩子。
裴初扯了扯嘴角,心想男人平日矜持稳重的形象算是在他这里碎了个彻底。
鼻尖酒气萦绕,男人又揪着他衣角不放。
裴初心知纠缠下去是个麻烦,不想浪费时间的他一言不发再次将男人扛起走上了楼。
十几岁的少年扛着一个比他高壮许多的青年也毫不费力,步履稳健的走上楼梯。
打开浴室的门后,直接将人扔进浴缸,一只手按住挣扎乱动的男人,一只手拧开水龙头,动作粗鲁,毫无温柔可言。
莫声被他抗在背上,一路颠簸难受的要命,此刻被他按在浴缸浇了一身冷水,再深的酒意也清醒过来,一抬头便看见莫喧的脸,更是一个激灵。
“莫喧,你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要洗澡。”
橘黄暖灯下的少年睫毛半敛,脸上的神情称得上懒散,见他清醒便收回了手,没什么情绪的回了这么一句。
他们二人关系冷漠的到了极致,哪怕同住一个屋檐下,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更别说今晚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少年的额发被莫声挣扎时溅起的水花打湿,软软的贴在一起,水滴顺着他的眉眼滑落鼻梁,‘啪’的一声,滴进水缸,涟漪渐起。
莫声莫名有些仓惶的移开视线,记忆回笼想起他之前醉酒时荒唐狼狈,以及少年将他扛上沙发,要求喝水时递来的牛奶,吐了满身还将带到了楼上洗澡
所说动作粗鲁说不上体贴,将他扔进浴缸连衣服也没脱,但一时间还是让莫声有些说不出话来。
尴尬
还有些意外。
就往日相处而言,莫声觉得就算对方任他醉死在客厅也不意外。
本就是同父异母,他从少年进入这个家门开始,便认定对方是个破坏他家庭的卑劣者,他厌恶着对方的母亲,也怨恨着自己的父亲。
对那个七岁之时便他踏入他家门的弟弟,更谈不上欢喜。
只是却也依稀记得对方初来乍到之时,那个怯懦又亲近的眼神,他那时候满腔憎恶,对着这个试图靠近他的小孩自然竖起了所有防备,冷言冷语,伤人无形。
于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孩子也不再向他靠近,只在这个空旷冷清,从来没什么人气的别院里形单影只,一日日长成这般桀骜跋扈,任意妄为的模样。
可少年这样一副脾气背后,竟还藏着一抹意外的柔情。
莫声突然有些怔愣。
裴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人已经清醒过来后,便打算起身离开。
只是在刚起身的时候,他感觉鼻腔微痒,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鼻管流出,接二连三的滴落进浴缸,不一会儿便晕开一片洇红的颜色。
“莫喧,你”
莫声脸色一变,抬头惊诧的看着鼻血不止的莫喧,对方此时看上去比他更加狼狈惨烈,鲜血从他鼻腔蔓延,顷刻间便染红了下颔,模样瞧着实在有些让人惊骇恐怖。
然而少年的表情却太过镇定,好似习以为常一般,起身先去洗漱台上一番清洗,紧接着便用纸巾堵住鼻腔止血。
裴初仰头侧眸看了一眼还在浴缸里莫声,没有解释什么,带着他那一身惯常倦和懒,开口一句:“我去睡了。”
话音刚落,人已离开了浴室。
莫声张了张嘴,那句好似要关心询问的话便这样堵在口中,再也没有说出口。
直至多年以后,他都在后悔,若是那个晚上他便拉住少年仔细询问出对方身体的异样,是否就能将一切噩耗扼杀在摇篮中。
可是未来哪有那么多如果,他还没有来得及珍惜,那人便已决绝的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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