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惊尘深深望她,有苦楚,但不多,更多的是淡,如一盏陈年普洱,轻描淡写,涩意沉底,“那个时候我受了伤。”
是被人开膛破肚,肠子流出腹外。
别人都当他死了,他也没想过自己会活下来,后面全凭求
生意志,只想逃离火海。
他没有进妹妹燃烧的房间,因为他看着那人提着滴血的刀出来。
就像别人认为他不可能生存,他也以为妹妹没了活路。
“但,城主忽然告诉我,你还活着,”
傅惊尘说,我割断他的喉管,听他说,你还活着,不仅活着,还被带到了玄鸮门。
傲龙派说我生来不祥,说我在二十年后会杀掉他们的掌门,便联合爹娘昔日的仇敌,一同要取我的性命。”
花又青说不出话。
“爹娘,还有府上那么多的丫鬟,奶妈,阿伯,看门的陈树,做饭的二喜都是受我一人连累,”
傅惊尘说,“我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青青。
当年我没有进火海中抱走你,是我此生之痛。”
这些事情,他说来时,语气轻缓,不疾不徐,如同在讲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一生“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微微垂眼,衣衫单薄的花又青就站在他面前。
同龄人,尚无忧无虑,她已经被迫迅成长。
她本该不必为这种事情烦忧,若家还在,纵使无法锦衣玉食,却也不必让她进入邪修门派,不必与和他一般的恶人日日打交道。
“我时常想,如果父母还在,你会怎样你若喜欢武艺,娘会教你耍花枪,教你用双剑;若你喜欢读书,虽受限制不能入仕,却也能玩笔弄墨,自在写词写诗;再者,就算修仙,也要拜往名门正派,如东阳宗,”
傅惊尘说,“你可以同样在腥风血雨中穿梭,而不是与阴谋诡计共眠。”
花又青却捕捉到关键词。
东阳宗
没有侵略过清水派的一个门派寥寥无几,东阳宗算一个。
大师姐失踪后,东阳宗还派出人帮忙一同寻找。
这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名门正派。
“可惜我们生在乱世,”
傅惊尘眼神黯黯,“但好在,我找到了你。”
孤命不孤。
他不是只身一人。
但
素淡紫衣的花又青站在他面前,她方才和他争执,气得红了一双眼睛,泪水在脸上冲出淡淡的痕迹,未干,院中的烛火一晃,晃得那几道痕迹闪着柔光。
傅惊尘少照镜子,他只知旁人称赞,说他们兄妹当真是俊逸不凡。
他很少会关注到妹妹身为异性的一部分。
只偶尔会捡拾到她的美。
譬如现在。
院中只点燃一盏灯照明,月光暗淡,她梳的是很简单、素净的式,辫子编歪了,绳也断了,歪歪扭扭地打了两个结。
又用胭脂挡眉心那点小小美人痣在傅惊尘暗示她,需要藏好异眼后,她便一直点花钿遮盖。
她一直很听话,遵守规矩,偶尔有些无伤大雅的小反叛。
可女孩子不能太信任他人,即使是血亲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