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照县主委屈:“他不乐意就直说,我又没强求,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家里人也说的好好的。
一进我家门看见我院里几个侍从就哭着喊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不是胡扯吗?”
她生来就要三四十人伺候,在家净手后拭水的都得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更不要说冬日里温床的、平日里陪床的。
仅仅一个男人,那就是拆了他,那也是服侍不过来的。
“再说了,哪有同一张脸半个月还看不腻的?”
玉照县主握着阿四的手摇一摇,“四娘你说是不是?”
“是!”
阿四深以为然,要是能再让她近距离观摩一下就更好了。
这话说的,听的人都是低头笑。
大雅靠在妹妹小雅身上说:“市井中都传说,端王孙冬日不用炭火,而用伎男香肌暖手,再有风雪苦寒之际,使宫伎密围于坐侧,以美男子抵御寒气呢。”
“一派胡言,”
玉照县主矢口否定,“大多数男人一旦出汗就臭不可闻,养出这么多‘芳香扑鼻’的男人就为了取暖,太费时费力。”
姬赤华懒洋洋地抬眼看她,指出她的错漏:“这么清楚,试过了是吧?”
被一眼看破的玉照县主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我真金白银养着这么多人,又不能替我传宗接代,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做吧?不然白吃白喝我的?”
为免两人打起来,太子立刻掰回正题:“端王一脉至今未立嗣王,也不知端王作何想法?”
玉照县主哼哼:“你们也知道我家的情况,阿翁只有我阿娘一个女儿,偏偏阿娘满心满眼都是她那崔家的好丈夫,分分合合大半辈子了,崔氏那头还想要我大兄改回崔姓,做他们崔氏的长房嫡长子呢。
我阿娘耳根子太软,这王位要是落到她头上,将来可不知道是姓崔还是姓姬。”
至于隔代传嗣,大周还未有先例,端王也不愿做这出头的椽子。
“这事儿,倒是该早一步做打算啊。”
太子与姬赤华相视一眼,里头可不止是女子承爵的问题,而是未有女子封王的问题在。
端王年事已高,对这事也是挂念得很,到了致仕的年纪还隔三差五地往朝会上晃悠,正是想寻摸风向。
而年轻气盛的少年人是最适合点火的人选,因年轻、身贵,更容易被轻轻放过。
姬赤华拿桌上果子砸玉照县主:“你实话说吧,这王爵你是想要不想要?”
玉照县主接过果子咬一口,幽怨道:“你说得轻松,这可是食实封一千户的王爵,打死我也说不出不想要啊。”
“那我就替你稍微想一想法子,”
姬赤华告诉她,“你回去之后,只管该吃吃该喝喝,我生辰那日总归都是要来的,你也别拦着,由着他们都来。
全都交给我,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阿姊们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于阿四而言都是耳边狂风,她只当自己是一只可爱的鹦鹉,会说话,但会的不多,还特别能吃。
吃东西的空暇,阿四观察了一下这座阁楼,地势高、四面透风,连那扇屏风都是透光的绨素屏风,果真无处可藏人,是绝佳的谈事场合。
不管是皇帝还是阿姊们,她们几乎不会避开阿四谈论任何事,由着阿四听,指不定还盼着阿四能听得懂。
她们都是这座宫廷的部分之一,对人对事带着冷酷而漠然的色彩,绝不是好人,也非恶人。
而阿四,幸运至极地窝在这个命如草芥的时代巨兽最柔软的腰腹中生活,偶尔向外界投去一点注意。
有的时候,她也会想,地府将她丢到这儿来是想做什么呢?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来见证这四方以无拂的大周、与她那无与伦比的皇帝,见证身边这群挥斥方遒、野心勃勃的女人,还是见证这座在腐朽中开出花朵的巍峨都城?
好像有点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