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世、忘记了自己的故乡、忘记了自己的亲朋好友、忘记了一切
他是谁
他知道时烨的名字、知道花殷和花嫣然那对兄妹的名字、甚至知道那两个丫鬟的名字,他唯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温池缓缓蹲下身,蜷缩成一团地抱住了双腿,他明明是个无知无觉的游魂,却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最后,温池不知道时烨是何时离开的,他隐约察觉到时烨是带着怒气离开的,他也不知道时烨为何生气,但他已经没有心情去琢磨。
温池在案台边蹲了好些天。
这些天里,时烨进进出出屋子,可就是当他不存在一样,连余光都没往他这边瞥一眼,甚至为了避开他而放弃了在案台上习字绘画。
这次温池的情绪来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头一回有种过不去这个坎的绝望感,他不想和时烨说话,他和时烨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恍若两个从未交集过的陌生人。
直到这天下午。
温池仍旧蹲在案台边发呆,突然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是一串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温池知道是时烨回来了,却没想到时烨径直走到他面前。
时烨在他面前站定。
温池愣愣的目光落在时烨的鞋上,好一会儿才顺着时烨的双腿往上望去。
只见时烨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时烨那么小,还有点发育不良的特征,每次都要扬起脑袋才能和温池对视,此时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温池,居然让温池凭空生出一种对方异常高大的错觉。
恍惚间,时烨稚嫩白净的脸和一个男人俊美无暇的脸重叠。
温池懵逼地眨了眨眼睛,再去时,那个男人的脸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时烨的脸。
时烨道“还在想那个人”
温池皱了皱眉,他感觉“那个人”
这三个字有些刺耳,不过他没说什么,垂下眼睑,继续抱着双腿发呆。
他以为时烨很快就会识趣地走开,没想到时烨居然一动不动地在他面前站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站得他都嫌时烨碍眼了。
“你干嘛呢”
温池抬起头,学着时烨之前不耐的表情和眼神,又酷又拽,“我这儿不缺石墩子,要当石墩子到外边去。”
时烨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继续自说自话“你已经死了,对生前的人或物有所留恋只会增加你的念想和痛苦,失去记忆对你而言未必是件坏事”
“行了。”
温池不想再听时烨说风凉话,烦躁地用双手捂住耳朵,“道理我都懂,还用不着你一个小孩来说教。”
闻言,时烨脸色的有些难,忍不住拔高音量“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温池被时烨的冷言冷语怼了很多次,却没有哪次让他像现在这样暴躁,他感觉时烨拿着一根棍子在他雷区不停地戳戳点点,并且反复纵横跳,使得他太阳穴上的每一根青筋也在跟着跳动。
他忍无可忍地站起身,火冒三丈地开口“我懂不懂都由不得你来评判,你是谁啊你是我的什么人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时烨扬起脑袋着温池,他目光冷冽,其中好似有一点点冰霜凝结,他的声音比眼神更冷“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多管闲事,那你就给我出去,这里是我家。”
“出去就出去”
温池扭头就走,“天地之大,难不成还找不到我的容身之所就你这破地方,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温池走得极快,和时烨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