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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恩巴德悲歌 • 一(第3页)

从日记中可以看出,“春梦”

、“昔日的维特”

重又在他的心中复苏。

就像半个世纪以前他遇到莉莉·舍内曼那样,和女人亲近,促使他写出许多小诗、风趣的戏剧和诙谐小品,而现在究竟选择哪一个女性,仍未确定:起初是那个漂亮的波兰女子,后来又是那个倾注了自己全部热情的19岁的乌尔丽克·冯·莱佛佐。

15年前他曾爱慕过她的母亲,而且一年前他还只是用父辈的口吻昵称她为“小女儿”

,可是现在喜爱突然变成了情欲,好像全身缠上了另一种病,使他在这火山般的感情世界中震颤,而多年以来他早已没有这种经历了。

这个74岁的老翁简直像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刚一听到林荫道上的笑声,他就放下工作,不戴帽子也不拿手杖,就急匆匆跑下台阶去迎接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像一个少年、一个男子汉似的向她献殷勤。

于是,一幕略带色情、结局悲哀的荒唐戏开场了。

歌德在同医生秘密商量之后,就向自己同伴中的最年长者——大公爵吐露衷肠,请他在莱佛佐太太面前替自己向她的女儿乌尔丽克求婚。

这时,大公爵一边回想起50年前他们一起和女人们寻欢作乐的那些疯狂的夜晚,一边或许在心里默默地、幸灾乐祸地窃笑这个被德国和欧洲誉为本世纪最有智慧、最成熟、最彻悟的哲人。

不过,他还是郑重其事地佩戴上勋章绶带,为这位74岁的老翁向那个19岁的姑娘求婚一事去走访她的母亲。

关于她如何答复,不知其详——看来她是采取了拖延的办法。

所以歌德也就成了一个没有把握的求婚者。

当他愈来愈强烈地渴望着去再次占有那如此温柔的人儿的青春时,他所得到的仅仅是匆匆的亲吻和一般抚爱的言辞。

这个始终急不可待的人想在最有利的时刻再做一次努力:他痴心地尾随着那个心爱的人,从玛丽恩巴德赶到卡尔斯巴德。

然而到了卡尔斯巴德,他那热烈的愿望仍然看不到有成功的希望。

夏季快要过去了,他的痛苦与日俱增。

终于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还是没有得到任何许诺和任何暗示。

现在,当马车滚滚向前时,这位善于预见的人感觉到,自己一生中一件非同寻常的事已经结束。

不过,在这黯然神伤的时刻,上帝——这个古老的安慰者、内心最深痛苦的永远伴侣——来到他的身边。

因为这位天才已经悲不自胜,在人世间又得不到安慰,于是只得向上帝呼唤。

就像以往歌德多次从现实世界逃遁到诗歌世界一样,这一次他又遁入诗歌之中——只不过这是最后一次罢了。

40年前他曾为塔索写过这样两行诗:

当一个人痛苦得难以言语时,上帝让我倾诉我的烦恼。

[9]玛丽恩巴德(arienbad),当时波希米亚的疗养胜地,以温泉、浴场著称,该地今在捷克境内,称马利恩斯克温泉。

席曼诺夫斯卡(szyanowska),波兰女钢琴家,歌德在玛丽恩巴德与她相识,常为歌德弹奏钢琴,她年轻美貌,也曾一度使歌德产生爱的激情。

莉莉·舍内曼(lilisch?neann,1758—1817),法兰克福一个银行家的女儿,1775年歌德在该地和她相识,产生了热烈的爱情,是年4月订婚,10月即解除婚约,歌德曾为她写过著名诗篇《新的爱、新的生活》、《给蓓琳德》和戏剧《丝苔拉》等。

乌尔丽克·冯·莱佛佐小姐(ulrikefreivonlevetzow,1804—1869),在1821至1823年的几个夏季里,歌德在玛丽恩巴德疗养时寄居她家,朝夕相处,后向她求婚,未果。

当时她年仅19岁。

这两行诗是歌德诗剧《托尔夸托·塔索》第五幕第五场中塔索的最后台词中的两句,以后作为《玛丽恩巴德悲歌》的题诗。

托尔夸托·塔索(toratotas,1544—1595),文艺复兴时代的意大利著名叙事诗人,一生具有传奇色彩,但歌德诗剧中的塔索,实际上是歌德的自我写照。

为了以独特的方式对上帝的这最后一次恩赐表示感谢,这位74岁的老人把这两行诗作为现在这首诗的题诗,冠在诗前,表示他奇怪地又经历到这种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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