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六郡散落数年,历经孙氏三代主公数年困斗才有了今天尺寸的安稳,就这样轻易被收买了去,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凌操闷不做声烦躁地转着枪。
他俯首贴近李隐舟,忽道“主公究竟是什么想法为何此次连我们都不告诉你们耍什么花样”
李隐舟一眨眼睫,目光在月色中明朗了一瞬,也仰头凑近凌操的耳朵,低声吐出几个字“主公宅心仁厚,校尉放心。”
凌操被磨得枯焦的唇舌几欲呕血。
这位新主公哪里跟宅心仁厚牵扯得上半点干系
睁眼说瞎话
脑中急电一转,便想起庐江时候算计李隐舟那点小小伎俩。
绝对是挟私报复
他和李隐舟数面之交,几乎次次都是危急存亡的关头,而今才算见识这人睚眦必报的小器心眼,恨不得把他当凌统一样吊起来抽一顿,但这风头浪尖还偏得指望他说上两句。
只能忍了暴躁,按下心绪,咬了牙低声道“过了这一遭,我请你喝酒赔罪。”
凌操顿了顿,声音愈低,手中的枪却攥得愈紧“我们不能低这个头。”
人可以折断骨头,却不能折了骨气,可以流血,但不能丢了血气
李隐舟眼角微微一扬。
竟笑了一声“校尉就这么不相信主公”
凌操冷哼了一声,不答。
真不相信他,就不会按下脾气一声不吭,早就和张昭老儿揪着袖子打起来了。
李隐舟低头拨了拨药罐上的瓦盖,徐徐拨开渺渺的白雾,低声道“药在罐子里闷久了尚且会变了性味,人言若堵起来只会在内心生变,主公不是不想管他们,只是此时若不让他们说个痛痛快快,以后还有谁敢谏言”
“净会鼓捣这些。”
凌操咧了嘴不屑地环顾一周,冷静下来,眉却拧得更深,“但总这么吵也不是办法,人心不齐,用什么匹敌北原的大军”
二人低声耳语的片刻,反对与迎合的声音在沉静中复又燃动,唇枪舌战彼此谁也不想让步,响亮的争论几乎擦出电光火石,将寒浸浸的秋夜点如白昼。
谁也说服不了谁。
一锅乱粥里头,房内终于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似轻轻一道鼓点,在瞬间的凝滞后,直接将战意引到极点
黄盖竟一脚踹开了门,严厉的眼神左右四顾逡巡片刻,骤然凝滞在半空之中
孙权一身素服不染半点尘埃,失血苍白的嘴唇挨在白茫茫一圈风毛边上,在陡然扑面拂来的夜风中慢慢抬眸。
寒铁似的眼瞳淡然直视一拥而入、却有些手足无措的部下。
“诸公所言,我都已经听清楚了。”
他在病气里又咳了一声,额尖隐约抽出青筋,脸上神色却依旧淡淡,“你们是觉得我们一定赢不了曹操”
这一刻,即便是主张反对的黄盖和鲁肃都忽
然沉默下来。
他们主张的并不是逆风挑衅曹操的威信,而是宁可战死也绝不为人犬马。
谁也不曾想过去打败曹操。
谁又能打败他
张昭反问“我们用什么对抗曹操”
孙权亦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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