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精如朱深也打错了算盘,张机这人就是块煎过头的腐,着黑,闻着焦苦,咬一口还烫舌头。
但心是软的。
只要告诉他有姑娘孕期出血,一人两命危在旦夕,别说她嫁的是孙策,就算是许贡的老婆,张机也不会袖手旁观。
李隐舟忖度片刻,眉梢上挑,眼眸转向他“夫人可曾腹痛”
朱深道“不曾。
除了时有见红,竟什么别的症状也没有,某离开江都郡时已发了两三日,所以才觉得奇怪。”
不痛才是
部分产科病最可怕的地方。
好在孙夫人这一胎金贵,孙氏上上下下都盯得死死的,若是换了个贫苦人家,估计只有一尸两命的时候才能反应过来。
李隐舟继续追问“夫人已怀孕几月了”
朱深回忆道“到现在,总有八个月了吧。”
八个月,李隐舟手指无意识地掐算着,不知江都的巫医推算月份准不准确,如果以现代医学的算法,用末次月经算第一日,应该已经超过了三十二孕周。
正是最凶险的时候。
但是如果能保胎到三十六孕周,也许就可以绝处逢生。
朱深见他神色莫测,心中略有些忐忑“老夫人过去或许曾有得罪,但您顾念主公与少主和您在庐江郡的情分,也一定要说服张先生救一救主公的孩子啊。”
李隐舟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阿艳。”
他伸手唤来暨艳,给他塞了几枚铜钱,“今天自己买点白饼吃,好好念,等先生回来了,把朱公和我的话转告给他。”
暨艳干脆利落地点头,也不像同龄的孩子痴缠大人,安静独立地自个儿去角落里翻去了。
朱深颇惊讶“这么小个孩子,能把前后说清楚吗”
李隐舟这才回神向他“朱先生还未上任,想必算是闲人吧”
“某的确在予告中,开了年才算吴郡的都尉呢,现在的确空闲着。”
朱深还想啰嗦两句,被李隐舟不耐烦地打断“既然如此,请公卿送我去江都郡,产妇危在旦夕,一刻也经不起蹉跎了。”
江都郡与吴郡亦为一江之水,源源相承,在朱深的打点下走水路,两三个朝暮之间,就已经抵达了孙府。
如孙尚香当日所言,江都风好,绵软的夜风吹面不寒,静静流淌于人的面颊,送来细雪梅花。
才跨进门,便听扑通一声,积雪溅落一地。
朱深回过头,惊讶地张嘴,被一个夸张的气声打断“嘘”
一双鸟雀似的眸子滴溜溜转动,嘴巴鼓鼓气,忍住屁股的疼痛,拍走满身的雪花。
“小娘”
孙尚香跳起啊捂住他的嘴“朱先生我的好先生,您千万别告诉母亲。”
她压低了声音,左右顾盼着有无旁
人见。
目光流转,最后落在似曾相识的背影上。
三两雪花落在睫上,视线被糊上一层霜白的朦胧。
孙尚香不太确定地张了张嘴“阿”
李隐舟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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