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这话意指谁人,李隐舟没有问出口。
雨刷啦地大了起来,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焦苦的味道扑灭,烧得枯黑的一片山野被冲走了残留的灰烬,露出枝桠分明、错落又锋利的轮廓,尖锐地刺着灰蓝色的苍穹。
两千人规模的战役,比起之前的官渡、将来的赤壁夷陵,只能算是一场边界的摩擦冲突,影响的范围并不算很大,这也是凌操不需筹备,直接赴局的原因之一。
“校尉”
绑走了孙栩的部下,跟来的心腹随从有些犹豫地上前,“敌首”
凌操道“敌首可不在这里。”
随从立刻改了措辞“小将军要带回吴郡吗”
凌统搭下眼帘,凭着雨珠扑打着粗犷的眉头,半响才道“主公的命令是在此迎击黄祖的袭扰,此番虽然我军未能擒拿贼首,但也没使敌营得逞,总算不辱使命。”
“这”
此番挑事的明明是孙栩及其合作的扬州太守刘馥。
校尉这话分明是要指鹿为马,把黑锅丢给在家里过着大年、享着笙歌的黄祖了
也是要保下孙栩的一条性命、半生声名。
凌操截断他的话“就这么说。”
随从不动声色地一眼李隐舟。
凌操自己带出来的心腹自然是生死与共、荣辱相依,就算校尉今天要把日头指成月亮,也绝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个不字。
但这位李先生乃是主公的心腹,知道了这场战役的真实动向,怎么会隐瞒对孙栩步步逼杀的孙权
李隐舟的目光穿破雨帘,直视凌操。
冰冷的雨顺着他粗粝的下颌淌下去,混着草木的灰烬滴在衣甲上,啪嗒一声声溅出半身的灰白点子。
雨深深。
凌操却似无聊极了,也放心极了,甚至打个呵欠“先生宅心仁厚,你放心。”
果然。
就知道他不是为了什么拖延孙栩,这场游戏里他对付孙栩就像猫捏耗子似的成竹在胸,哪里用得着一个外行的大夫帮他堵路
这是拉他下水,一起背锅
算准了他下不去手杀孙栩,撒谎一起撒,挨打也得一块挨,反正他凌操糙皮厚肉的经得起罚,你要避祸就自己想办法哄好主公吧。
李隐舟喉头一堵,原来“能说会道”
是这个意思
他自诩活了两辈子的人情世故,没想到阴沟里翻小船,给一贯脾气阔达、心性粗犷的凌操给算计了一回。
心头像滚进了雨,一腔冷气中却有些噼里啪啦响亮的热闹。
终归只能与凌操对视一笑“来校尉以前为我挨的罚,如今要尽数讨回来了。”
经过了彻夜鏖战的疲乏,凌操下令修整一日。
李隐舟这才仔细地查验了孙栩满身的伤口,不由气结“你要保他,何必伤到这个地步,白白给我找事。”
凌操抹干了脸庞,哼一声“他讨打。”
于十七的少年,这一场教训可谓惨烈至极。
然而苟全一条性命,未来便有千万条路重新选择。
四下没有旁人,李隐舟索性问出口“若是他日后还要惹事呢”
“惹事”
凌操扯了扯嘴角,居高临下地打量孙栩,不屑的目光中亦掺杂了些许难以言叙的情绪,“惹一回,打一回,揍多了,就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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