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从安无奈摇头,自从离开教坊司青梧就像变了个人,活脱像只跳脚兔子,她们二人住进铺子后院没几日青梧便与街坊领居混熟了,街上哪家铺子里哪道菜最好吃,哪家店里胭脂口脂最好,哪家酒肆里酒水最甘甜她可比谁都清楚,就连那会仙楼内跑堂的小哥见到也能聊上片刻。
来以前在教坊司埋没了青梧天赋啊!
青梧跳着冲她招手:“姑娘快些!
我到小猫崽儿啦!”
话未说完只听“哎呦”
一声。
“青梧!”
宋从安快步上前,却见青梧一屁股坐在浪子车上,以双手遮脸,车上载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沾了她一身白蒙蒙的,旁边一约么刚过幼学之年的小和尚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一个劲儿地闭着眼念“阿弥陀佛”
。
这会子已有不少热闹百姓围了过来,她赶忙扶起青梧到一旁帮她拍掉身上白灰。
青梧这才从指缝中偷眼去瞧,撇着嘴喊了句:“姑娘……”
宋从安无奈,用帕子掸掸她头发:“你啊你!
以往在教坊那些稳重老成跑哪里去了?亏得宋嬷嬷还夸你行事妥帖。”
青梧又偷眼向四周瞧了瞧见没人热闹才放下手:“姑娘曾说过一句话,什么今日跟昨日不一样了,青梧已不需要为了讨生活扮成别人喜欢的样子,约么是这么个意思。”
“那叫今时不同往日!”
是啊!
她们离开教坊司时,宋嬷嬷已将青梧身契交给宋从安,此刻她当然不需要再伪装自己,撇去这些不说青梧也才十八,又在教坊司过了半辈子对外头那些个新奇玩意儿感兴趣是人之常情。
但就从这点来说她还是很羡慕青梧的,在她这幅十五岁身躯之下是一颗早就枯竭的心,即便已按照计划成功踏出第一步,也总觉得心中少了些什么。
宋从安又替她理理衣襟:“虽说还有些灰擦不掉但也只能这样了。”
正说着话,身后忽传来声“阿弥陀佛”
,转身一瞧是个二十多岁的和尚身后跟着方才那个推车小和尚。
宋从安忙福身:“不知小师傅有何事?”
“阿弥陀佛,方才我徒儿冲撞了姑娘,脏了姑娘衣裳,姑娘若不嫌弃便随贫僧去后院,那儿有井水可清理衣裳。”
那小和尚也怯生生上前冲青梧鞠躬便藏在师父身后,只露出头来打量众人。
宋从安低头颔首:“若不妨事便请师傅带路。”
说来这大历朝寺庙倒是处处都散发着市井烟火气,就像这报恩寺每月开放五次,百姓可在寺内进行交易,不止门口那些卖飞禽走兽的,寺门内庭院中搭设着彩色幕帐、露天棚屋又或是普通货摊,出售些蒲草席、竹席、屏障、洗漱用品、马鞍缰绳、时令水果和各种干果腊肉,就连靠近佛殿地方也是张家蜜饯、赵家笔、潘家墨的固定摊位,两边走廊内皆是各寺院尼姑卖的绣品,像抹额、珠翠、头饰还有彩色嵌金线的各式幞头、帽子、就连假发制高髻和贵妇冠子也是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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