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到半路,崔大人说有东西忘带,又返回崔府,这一来二回没少耽误时辰。
大明河宫燃着浓郁的瑞脑香,香料里混合了助眠的草药。
宣珩允常年浸在这样的香气里,已成习惯,常年在寝殿里当值的宫人也都习以为常。
但原本就犯困的崔司淮一踏入大明河宫,登时呵欠连天。
宣珩允换好一身珠白缎面常服,坐在小房里那张乌木描金象纹翘头案后边,墨发被掐金盘龙白玉冠半束,起来与往常一般无异。
但崔司淮仍然从镇定端雅的身影里读出不同。
虽说他领了每日往大明河宫送奏折的差事,但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他每回过来,都未见到陛下,是以,也就无机会把他袖袋里的遗诏交出去。
月后初见,再,只觉陛下的气质深冗、沉郁许多。
“微臣拜见陛下。”
崔司淮掏出装有先帝遗诏的木盒,拿在手中。
宣珩允未有注意他这些小动作,他抬眼望过去,眸光沉沉,“她走之前,你见过她”
她谁
崔司淮本就未睡醒,这个问题着实令他脑速跟不上嘴巴,“陛下说谁”
小房里一阵缄默。
那个人的名字似乎很难以启齿,宣珩允直直着崔司淮,隐隐有动怒迹象。
崔司淮原本随意站着,但眼下,无形中的威压令他下意识绷直脊背,顿时困意全消。
“贵妃。”
沉默过后,宣珩允缓缓开口。
崔司淮一听,心中顿时一紧,他送贵妃出城,终归是没逃过黑衣骑的眼睛。
他提着衣摆就要下跪认罪。
不对
生死攸关之际,小崔大人的智慧突然超速运转,紧接着,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如实回禀,“是。
那日是老侯爷祭日,微臣顺道路过,给老侯爷上了三柱香。”
在崔司淮来,这不过一件寻常小事。
和所有人一样,他往日到的陛下,对待荣嘉贵妃不过平常,并无深情。
可这句轻松随意的话,却让宣珩允几乎屏住呼吸。
只因她在另一个人的口中活了过来。
终于有人在他面前讲她,只是提起她,他就觉得她还在,不曾离去。
“她那天,可有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