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一个房间里面生活七天,就会留下痕迹。
这是罗万春教给贺子升的,所以,对于抓捕人犯也好,寻找真相也罢,细微的观察,严谨地推测,造就了贺子升一套非常专业的推理系统。
推开阿宁房间的门,贺子升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仔细观察了一番。
先这个房间是靠着走廊的尽头,西边的窗户推开就是香红院的后墙,并且这个房间的位置非常特别,站在东边的窗口可以看到香红院前面的情况。
这是一个可以观察整个香红院所有情况,并且可以快逃离香红院的房间。
虽然贺子升不知道当时建造这个房间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这个房间的结构和位置可以说非常精妙,所以说阿宁在这个房间,这让贺子升对她的身份不禁多了一丝疑惑。
莲儿有事先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贺子升一个人。
贺子升关上了门,他看到前面窗户下面放着一把古琴,想来之前听到的琴声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贺子升可以想象到,阿宁坐在窗台下面,借着月光,弹奏古琴,哀伤的琴声,就像她的心情一样,身在这鱼目混珠的烟花之地,平常白日需要笑脸对人,小心翼翼,只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完全安心地放下所有的防备与甲胄,真诚地面对自己内心的痛苦与脆弱。
弹琴者,伤。
听琴者,又未尝不是?
贺子升不知道阿宁遭遇了什么?又或者说她是朝中哪位大臣官员的千金?家里的变故让她一夜之间从一名千金小姐,变成了青楼女子,这样的落差无论是谁都无法承受的。
站在窗户面前,望着外面的夜色风景。
贺子升忽然想起了往事。
当年他和宁兰以及七公主一起坠入枯井之中。
那个时候,他们三人看着彼此,在暗淡的月光下,忘记了彼此的身份。
作为唯一的男人,贺子升安慰宁兰和七公主,他们一定可以出去。
宁兰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却表现得非常坚强。
如果没有当时的井中之事,恐怕很多事情都不会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贺子升叹了口气,转过来头,然后在房间里仔细看了看,虽然房间已经在整理过,但是很多痕迹还是留了下来,这些痕迹将阿宁的样子渐渐勾勒出来。
无数个寂寞如水的夜里,阿宁站在窗外,望着窗外,她在等人,等救走她的人。
阿宁的等待没有落空,救走她的人想来和她关系斐然。
就像宁兰,如果不是家人将贺子升关在了房中,他必然去刑场劫人,父母自然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将他锁在房间里。
坐在阿宁的房间,贺子升突然情绪悲伤,他让莲儿送来了一些酒菜,借着月光和夜风,一个人竟然喝多了。
然后,他坐到了那把琴面前,然后轻勾琴弦,悲伤的琴声在莺夜陡然响起,划破了沉默。
不知不觉,贺子升的眼泪落了下来。
从香红院走出来,已经是深夜时分,贺子升一人走在孤独的长街,仿佛一个幽灵一样。
最近几个月,他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差,罗万春也知道他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对他过多要求,锦衣卫的工作几乎很少让他去做,期间,也有一些朋友过来拜访他,但是都被他一一拒绝。
走到巷道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几个快奔跑的脚步声,然后几个身着黑衣,蒙着面巾的黑衣人从后面追了过来,然后将贺子升围了起来。
贺子升看了看他们,冷哼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杀你的人。”
对方说道。
“杀我的人太多了,你们是哪个?”
贺子升又问道。
“如果你是要到地府跟阎王说,就说我们是宁尚书的人吧。”
对方说完,直接冲了过来。
四个人本不是贺子升的对手,但是贺子升因为喝酒有点多,导致脚跟不稳,出手缓慢,几个回合下来,竟然落了下风。
眼看着其中一个黑衣人手里的刀就要砍到贺子升的后背,只见一把剑柄从远处飞过来,直接将那个黑衣人撞飞到一边。
然后几个守城军从后面追了过来,为的身着金甲,身披红色披风,刚才救下贺子升的人正是此人。
对于贺子升突然出现的救援,那几个黑衣人顿时有点意外,他们一共六人,已经两人被贺子升打伤在地,另外四人则被后面过来的守城军围攻,很快被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