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雪停了。
积雪平滑,沉静地向云层反射着雪光。
苍穹凝冻成粉紫色。
安吉洛肋下夹着厚重的笔记,哈欠连天,拖着步子离开实验室。
他已在实验室中度过了十几个小时,其间有男仆来送过两次饭,大概吧,他记不清了,反正他不饿,他甚至不确定伯爵和迭戈先生是什么时候离开实验室的了
最初的惊异过后,他进入了学习状态,像块干燥的海绵吸收知识的甘霖。
他痴迷于观察那些玻璃罐中的奇异病变标本与那具未知生物的骨架那竟是真实存在的安吉洛凝视着那具骨架,视线比任何一位初坠河的青年都要灼亮,他检视骨骼标本的每一处细节,不放过半点儿蛛丝马迹,试图寻觅伪造的证据――就算是一对儿面临生离死别的侣也不可能用比安吉洛更细腻、更狂热的目光凝视彼此的脸庞。
安吉洛喜悦地失败了――这具骨架绝无人工雕凿痕迹,人类与犬科动物的特征完美融合,小至每一处关节的衔接都全然符合自然界物种的生存逻辑,这绝非畸形,畸形是负面的、缺乏规律的,往往会为生物带来生存上的不便利,这应该是一种强悍、高等,比人类更能适应环境的生物
安吉洛食不知味,一会儿这,一会儿那,只恨没长出一身眼睛,他抓起佐餐的黄油块就当小面包啃,幸好男仆服侍他擦手后机智地拿走了热毛巾,否则他恐怕会疑惑那块软绵绵的白面包为何怎么咬也咬不断。
高强度的输入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连续亢奋了十几个小时的神经终于提出抗议,酸液般的疲惫渗透每一颗细胞,安吉洛累坏了,他朝卧房走去,因习惯在思考难题时抓挠头发,那头乌黑的发丝东翘一绺西翘一绺,像只被啄乱了绒毛的小鸟。
他的思绪停不下来,脑子仍高速运转着。
伯爵是否在借此暗示他的真实身份
如果真的是这样,一米八七的身高要如何暴增到两米以上呢
骨骼、肌肉的形变过程又是如何发生的
他好奇得忘了害怕,恨不得闯进伯爵卧房把他拖出被窝问个明白。
然而,就在这时
幽邃回廊的纵深处传来一声暴戾的狼嗥。
“嗷呜――嗷呜呜呜――”
那狼嗥极}人、惨绝,一折一折,连绵不断,刮骨钢刀般挫磨神经。
安吉洛步子一顿,头皮蓦地发紧。
叫声自他正前方传来,但距离很远。
那差不多是安吉洛卧房的方位。
有什么“东西”
闯进了他的卧房
难道是伯爵
安吉洛的蓝眼珠一转,警惕地朝后方退了几步。
虽然今夜并非满月,但那嗥叫中充斥着贪婪、yu望与狂暴的意味,似乎嗥叫者毫无理智。
安吉洛心中升腾起一种相当糟糕的预感
突发的诡异事件将他从求知状态中扯出,积累多日的恐惧疑虑在一瞬间汹涌回笼,来势凶狂。
他打了个激灵,再无丝毫迟疑,拔腿便朝实验室狂奔。
无论如何,他认为那扇黄铜大门足以抵挡血肉之躯。
然而,他转身逃跑的举动似乎刺激到了嗥叫者――按常理而言这不可能,他们距离太远,对方甚至不该察觉到安吉洛的存在,可眼下之事未必能用常理推断。
那东西沉默片刻,骤然朝安吉洛逼近,短短几秒钟,自遥远处传来的嗥叫一下子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安吉洛狂奔不止,扭头匆匆一瞥,回廊深处玻璃爆碎,壁灯盏盏熄灭,“呼哧呼哧”
的疾喘裹挟着刺鼻的血腥气扑卷而来。
黑暗侵袭。
安吉洛不敢再,扬手将厚重的笔记掷向身后,狂奔着摸出钥匙,在脑内排演开门关门落锁的每一个动作。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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