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柳没能支撑太久。
他实在太累了,又累又痛,靠在闻人夜肩膀上时,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灌注进他身体里的灵气逐渐消散,连同他积蓄恢复的那些也消散了。
万丈高峰从头越,可他这攀登的次数也太多次了。
他睡了很久。
江折柳再次睁眼时,眼前是一片狰狞华丽的房顶,上方的装饰做得非常好,材质名贵、技巧高超,但就是审美跟不太上,充满了蛮荒不改的野性气息。
是荆山殿。
江折柳转过头,他才刚刚一动,就感觉浑身上下都像是被车轮碾过了几遍似的,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
皮肉上的挫伤更是数不胜数,只不过似乎都被涂抹了药膏,表面上已经复原了许多,只剩下更深的淤血未清。
他痛得蹙眉,视线往旁边一扫,见到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枕在身旁,发丝的质地又粗又硬,趴在他身边。
就在江折柳微微移动,发出细微声响时,毛绒绒的脑袋抬了起来。
两人目光相对。
空气安静了一刹,随后江折柳就被对方抱住了。
闻人夜默不作声地拥过来,力气并不大,似乎是怕碰疼他身上未愈的伤痕。
对方的脸庞埋在江折柳的肩膀上,半晌都没有说话。
带着一股自闭气息。
江折柳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明明是他伤得更重,怎么感觉小魔王反而是有些难以接受的那个。
闻人夜确实非常难以接受。
任谁一睁眼,到自己的道侣浑身血迹地望着自己,都是一种身心上的冲击。
他人都傻了,如果说之前那算是脑子不好使的话,那天就是彻底地懵了,几乎都要手足无措了。
闻人夜把江折柳抱回去的时候,公仪颜和常乾还以为出了大事。
他们尊主一遇到这种情况,就表现得非常恐怖,浑身都是无法接近的低气压。
这种低气压持续了好久,直到余烬年重新给闻人夜说了小柳树的情况,他才稍稍缓和下来一些,但还是不肯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总是在旁边守着。
好像他在旁边着,对方就能早点恢复似的。
在这几日之中,闻人夜对他的所作所为做出了深刻的检讨,每过一个时辰就突然忍不住地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在未醒的江折柳身边难过自闭。
不仅如此,他还因为这件轰动各界的事情,被魔族的大魔们抱以微妙的态度。
有一些跟江折柳交过手的魔将更是因酸生恨,在背后指指点点,在他眼皮子底下阴阳怪气。
魔族这帮人只会打架,阴阳怪气的水平实在不够,但这话属实有些扎心。
闻人夜虽然打得过他们,但却不会因此事动手,只会日渐自闭,自我怀疑。
他真是能自己把自己给气死,在气哭的边缘反复横跳。
幸好江折柳醒得不算太晚,他虽然之前的修为进度凭空蒸发,但道体的根本、以及神魂上并没有受到过大的损伤,只要有充足的休息,就算不得什么太重的伤势。
他恢复了精力,只是身体上还很痛,不知道骨骼有没有重新长好。
小魔王埋在他肩膀上,气压依旧很低,浑身都很难过,散发着一种“你再不摸摸我我就要死掉了”
的低落感觉。
江折柳顺着他头顶的毛,嗓音还很哑,低低地在对方耳畔响起“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