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千隔着走巷,胃里一股翻腾,嗝,他快吐了。
远在六井巷的赵大姑娘闷声又打了几个喷嚏,最近打喷嚏的次数有点多,官妈妈正拿艾草熏屋子,熏得整间闷闷的全是艾草的香气。
赵显许是刚下衙,推门而入,猛地被一呛,“这是在做什么”
官妈妈赶紧收起燃出火星的艾草束,没好气道,“老人说艾草正阳,姑娘这些时日运道太背了,我得给姑娘驱驱邪。”
赵显被呛得没话说,见檀生一副很平和的模样,心下不由慌了神。
“阿俏”
檀生垂眉抿笑,“这么晚了,叔父才刚下衙吗既是累了,就赶紧回房休息吧。
这朝廷任命一天没下来,叔父就一天不能泄气。”
赵显心下大慌,“阿俏你听叔父说无论怎样,叔父都不可能将你嫁给那那种废物的。
莫说这婚约是假的,就当真是你娘定下来的,若你不点头,叔父也绝不会牛不喝水强按头的。”
说到后来,赵显语声有很是明显的战栗,“阿俏,你相信叔父你信叔父”
檀生册子往桌案上重重一搁,深吸一口气,面上沉凝,“如今世上,叔父是阿俏血脉最亲的人了”
赵显神容一恸。
檀生心中发酸,话继续道,“阿俏不信叔父,便更不知道信谁。
只是叔父,前日之事,如果阿俏拿不出来东西去威胁王夫人,又或许王夫人不买阿俏的账则叔父调遣晋升一事当遥遥无期,到时夫人接过婚,两厢下定,阿俏该怎么办”
檀生别过脸去,心中默数了五四三二一,硬生生地眼泪逼了回去,“若当真是娘要阿俏嫁人,别说是一个张公子,就是一个要饭的,阿俏也绝无二话可可你我明知那婚并婚约是假的啊”
你知道那个婚是假的
可你并没有为我出头
你算什么父亲
你有什么权利以拳拳情深的姿态怀念白九娘
艾草熏得人眼中发涩,檀生使劲眨了眨眼睛,告诉自己用不着哭,哭没有半分用处
赵显被诘问得无所适从,手脚不知放在何处,活像一个被先生指责的学生。
内厢无人再言。
赵显结结巴巴道,“阿俏你相信叔父叔父会保护你的”
保护不是嘴上说说
保护保护是张开双臂将她庇护在安全的地方啊
就像官妈妈做的那样
就像正觉女冠做的那样
就像
就像许家那个公子哥做的那样
告诉她,姑娘家不要做脏事,这些事情应该是男人的指责
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一拉一提就卸掉了欺负她的那个人两只肩膀
在她哭的时候,挡在她的面前,不让雨和风吹到她的眼前
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告诉她,没关系,一切都没有关系
檀生胸口发闷,口舌发涩,别过头去拍了拍自己胸膛,好叫这口气顺下去。
“叔父,保护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檀生语声放得很低,“阿俏不说,不代表阿俏不知道。
阿俏不哭,不代表不痛。
阿俏不大吼,不代表阿俏不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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