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望的葬礼一结束,令嘉当夜就生了场大病,体温窜到华氏104度居高不下。
这场高烧早有端倪,无非是强撑到现在才发作而已。
三十多个小时滴米未进,令嘉唇色苍白干裂,连喂到嘴边的温水都吞咽困难。
黎明前,公寓那位护工出身的尔兰佣人黛西又给她扎了一剂退烧针,奶妈连塞带灌地喂了些流质食物下去,冰毛巾浑身反复擦拭皮肤许多遍,温度才开始缓慢往下降。
约摸是烧退了,奶妈絮絮叨叨的劝慰总算逐渐清晰起来,落了几句进令嘉耳朵。
“小八,好孩子,要打起精神来,你父亲最牵挂你,你得让他放心。”
她闭着眼睛浑浑噩噩在奶妈怀里换下丧服,听见这句,眼泪又悄无声息从眼尾滑入鬓角。
令嘉上一次面临死别,还是刚出生那会儿,没睁眼,亲妈就因为羊水栓塞难产走了。
除了照片上定格的影像,她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只知道在抢救室匆匆相处的几分钟里,她给自己取了个小名叫“小八”
,因为那天是腊八。
没多久,令炳文请了个新加坡籍女佣给女儿做奶妈,奶妈24小时屁股后头跟着把令嘉带大。
众星捧月的宝恒大小姐,无论是虚伪的恭维还是善意的疼,她拥有的实在太多太多,没什么机会因为生母的缺席而伤心。
这次却不同。
从十三岁来到伦敦起,令嘉认识沈之望七年,几乎贯穿了她生命三分之一。
中学时代,沈之望念的公学和令嘉的女子中学距离很近,每逢假期,他们就像两只放风的鸟儿在泰晤士河边相聚。
她陪他练琴,而他在她咬破笔头想答案的时候,找借口将她家庭教师那里解放出来。
年轻的情侣手牵手漫步走过伦敦塔桥,在千禧之轮划过天际那一刻拥吻。
那些记忆太美好也太深刻,失去的时候,才如抽除肋骨一样痛彻心扉。
令嘉不敢多想,只努力抓紧涌进耳朵那几个字。
打起精神来她还有父亲要管。
一遍遍在心里默念,好像就真的有了力气一般。
整夜的高烧和脱水使令嘉虚弱乏力,呼吸气短,但此时的她终于不得不正视当下人生中的另一件大事
就在昨天葬礼开始之前,父亲的特助陈东禾从国内打来了一通长达半小时的越洋电话,通知她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
她的父亲,宝恒董事长目前已经中风入院,公司财务目前正被外部介入调查。
这家近乎垄断国内十年院线的龙头企业,即将面临进入破产重整程序。
债权所有者即准新东家,是一家英资银行控股的绘真集团。
令父的意思,伦敦肯辛顿的宅子,还有几处房产早年都已经记在令嘉名下。
他还在合宜银行留了一笔不菲的信托,要女儿拿着这笔钱在剑桥把念完,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不必回国淌浑水,以免这笔额外的资产进入清算。
令嘉含着金汤匙出生,是父亲年过四十才得的掌上明珠,又有年轻英俊的钢琴演奏家初恋,见过玩儿过寻常人终其一生没有机会领略的东西除了偶尔为名校的课业压力烦恼,她的几乎一帆风顺到人发指的地步。
大抵是连上天都妒忌这样的好运气,才会在一夕之间夺走她珍视的一切。
令嘉不清楚父亲在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如何把自己与公司的情况瞒得密不透风,以至于她到一切的尾声才得知整件事情的经过。
她唯一清楚的是她得回国去。
尽管这和令炳文的想法相悖,但为人子女,倘若令嘉能拿着这笔钱独自在伦敦享乐,恐怕她余生的每一夜都将不得安眠。
天一亮,令嘉便挣扎着下了床。
黛西准备早餐的时间,奶妈帮她梳理头发。
...
这是一个普通人能从噩梦中获得力量,所发生的故事林盛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平凡普通的日常里,多出了一点异样。一个不断重复的噩梦,让他开始了一段无法形容的诡异旅程。一个庞大的梦魇,一个迷幻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