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掏出第一块碎银子的时候,李西山是等着找钱的,可是,不光没找钱,还被人用眼神嘲笑了——一看就是个外地佬,不稀奇。
其实,眼神里真没有嘲笑,半点轻视也没有。
李西山有些吃惊,这里住着的人,都这么有钱吗?
一年三熟的水稻,绝不至于让春山镇如此富裕。
这里的人种水稻、收水稻、包括犁田,都是把自己泡进水里,用手去摘、用手去刨。
虽然身上穿有防水护具,但是时间一长,进水依然不可避免。
李西山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就没有几个钟灵毓秀的子弟。
倒不是因为水稻多金贵,虽然这里的水稻也比别处价格高上许多。
真正金贵的东西,是和水稻长在一起的一种菱米。
这种菱米和别处菱米大不相同,采摘之后绝不能食用,要保证菱米外壳完整,和稻米分开保存,分别收好后,稻米要晒干,菱米却要遮光阴干,要是能在月色下晾干,就更好了。
之后菱米稻米分开上交府库。
当然,可以得到的银钱,不少。
();() 水稻和菱米虽然共生,不能独活,采摘却不能同时,而且菱米不是人工栽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特产,只能自然繁殖。
所以,春山镇农产,全凭人工采摘。
为保证菱米与稻米的收缴不出差池,有完整的律法支撑。
一旦违反律法,最重有钺去手足之祸,最轻也是株连四邻的罚金。
好在每家每户种植的水域并没多少,只是事务繁琐,为保证收成,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闲散的时间。
就算是一些年龄不大的孩童,一旦上了上学塾,也都在农忙时跟着在水田忙碌。
这就是李西山杨见山在春山镇一路走来,能遇到这么多人的原因了。
水田地头,没有一户不在忙碌。
在春山镇当官,在别的地方看来,就是个笑话,除了多拿一份官家薪俸,干得比普通农户一点不少。
走着走着,李西山就没力气了,四肢发软、双眼无神。
春山镇富足,出门走不多远,都有物品售卖的商铺,虽然商铺不大,物品却层层叠叠,堆积如山。
虽如此,却不能算是繁华之地,要找些赏心乐事,还是还要去江陵郡郡城。
江陵郡郡城,离春山镇,走起路来,弯弯绕绕,差不多有千里之遥,或者更远。
李西山皱了皱眉,很小心问了一句,“真要去看看?”
杨见山点了点头。
“其实和南安郡,没多大差别的。”
差别只是那里并没有那种天雷滚滚的朱公子。
越远离春山镇中心,那种长在水中的菱米就越来越少,而水田中种植的稻米就会越来越多,每家每户种植面积就会大大增加,而居住环境反而没有多少改善。
出了春山镇地界,水田中就只剩下了水稻,菱米一颗也没有了。
零零落落的茅草屋散落在茫茫水田边,如一座座孤塚,能聚在一起的不多。
江陵郡其余地方的居民,毫无例外都羡慕春山镇的居民,然而外地人能在春山镇安居乐业的外地人却十分有限,实在是春山镇水田、住宅太过金贵。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种说法,确实有那么点依据,但要说穷山恶水出圣人,李西山就觉得可能性就很大了。
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就是最好的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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