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以为丈夫糊涂了。
她嫁进林家快十年,从没听说过婆婆会医术,若真如此,林家哪至于过得如此清贫,早发家致富了。
儿子中最小的林四郎也是满脸疑惑:“对啊大哥,娘会医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三哥都急成什么样了,你别添乱了。”
“当年老三都没出生,更没你什么事,你当然不知道。”
林老大瞪了弟弟一眼,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将这段陈年旧闻说出口。
“娘不是咱村里长大的,据她说曾跟一游医学过几年本事,专治妇人内症,当然头疼脑热这类的小毛病也不在话下。”
“当年镇上一员外的外室突染恶疾,找了不少大夫都没商量出治病方法,那户人家不知从哪听到娘的本事,请她走一趟。”
“娘去了三天,回来时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将一直宝贝的医药箱砸了个粉碎,从此再不出诊,连提都不许家里人提一句,时间一长,就没人记得娘曾经行医的事了。”
林老二隐隐约约有些印象,可毕竟当时年纪小,记得不多:“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还等什么,三弟妹,赶紧带孩子过去给娘瞧瞧!”
“好!
好!”
郑氏脸上重新燃起希望,脚步匆匆往林老太休息的平板车旁走。
刚走近,听到赵若霞挑拨离间的声音。
“娘,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们两夫妻跟那些没良心的人可不一样,从没觉得您是累赘。
“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大嫂和弟妹没一个肯干,只有我愿意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林老二臊得脸都红了,他又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支吾半天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
郑氏顾不上掰扯,张氏也懒得计较,大伙儿将林老太围成一圈,赶紧交代孩子的情况。
软软小小的女娃,原本圆滚滚的漂亮眼睛此刻紧紧闭着,小脸皱巴在一起,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看得人心里难受。
人命当前,林老太顾不上多想:“近点,让我好好瞧瞧……”
祥云从梦中醒来,感受到额头有双有力的手指,正在她鼻尖水沟穴上按压,疼得她叫出声,张口是奶声奶气的婴儿啼哭。
“醒了醒了,娘真有本事!”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林老太脸色没半点放松,病去如抽丝,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危险还在后头呢!
“去找些细叶柳树枝尖来,配合灯芯草,用米酒糟捣碎,砂锅炒热,贴在娃娃肚脐和额头上,动作要快,不然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众人立刻行动,林老大取来藏在拖车板隔层,一直没舍得喝的米酒,林老二爬上柳树采枝头最嫩的枝尖,林老三和四郎举起火折子去林子里找灯芯草,郑氏和张氏架起火把砂锅烧热。
一家人分工明确,连几个半大小子都拿起箩筐去捡柴火。
很快,米酒,柳枝尖都准备齐了,唯独缺少灯芯草……
大旱灾年,长在地里能吃的草植,早被分食殆尽,林老三绝望地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双手掩面:“是我没用!”
林老太亲亲女娃小脸,半幅身子靠在板车上,心中愁苦万分,泪眼婆娑中看到车底下躺着一摊淡黄色,细条状的东西。
定睛一瞧,惊喜地连连叫唤。
“灯……灯芯草,这里有好多灯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