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殿上却不太平,顾重玄原以为除掉龙氏父子之后,自己一旦大权独揽就能享有天子的尊严,享受天下的快乐,没曾想到,这快乐还没来得及品味,各种噩耗纷至沓来。
北境李丰麟的两万龙甲军刚到丽阳,龙青泉的部将就动兵变斩杀了李丰麟,投靠了早已归顺大荒的夏从风,结果丽阳腹背受敌,很快被攻克,大荒骑兵和两路龙甲军正向光亨旋风般卷来,西境马瀚如饶过龙青山,昼夜行军三百里也要直取光亨,他连三道急令,要蓝湖大军火回京,可是蓝湖大军每接到一次急令,行军度就降低一点,到了最后干脆停滞不前,顾重玄头一次感到灭顶之灾就在眼前,朝堂上乱成一锅粥,那些在谋害龙青泉行动中出谋划策的人面对真正的敌人却束手无策,更有几名朝廷要员趁着混乱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敌人还没有到,抵抗的意志却已经瓦解,朝廷的争论开始由如何抗击敌人转为向谁投降,多数大臣认为青丘虽然与咸临是死敌,但毕竟同根同宗,文化上比较一致,而大荒野蛮粗犷,同畜牲无异,因此倾向于投降咸临,许多重臣背地里纷纷派出使者,向咸临表达归顺意愿,以求在新的权力格局中保住自己的地位。
顾重玄却想两边下注,他在北境待的时间长,反而跟大荒一些官吏比较熟,他的目标很明确,就如同一年前那场兵变,保持中立,保住性命,别的什么都不管,所以他也背着朝臣向两方都派出了密使。
绝望的情绪在光亨城中蔓延,每天都有大批的百姓和城中居民聚集在城门附近,要求到周围的山林里去避难,可是顾重玄不敢打开城门,他害怕一觉醒来,这座城就剩下他一人。
青丘怎么会在一年之间就由海西大上最强大的帝国沦落到如此地步,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有时恍然间觉得这也许是场噩梦,然而帝国的衰落早已在二十年前就开始了,只不过因他的胡作非为,加了最后崩塌的进程,他的洞察力不可能看清整个历史全貌。
顾重玄感到末日迫近,时日无多,更加不问世事,终日沉迷于和封月白寻欢作乐,大臣们看到君王如此,逃又没有逃的希望,就纷纷效仿,一时间光亨城内妓院生意火爆,各种有违人伦的丑闻纷纷上演,所谓的文明在死神威胁下褪去了虚假的外衣,满城都是赤裸裸的欲望狂欢。
不久更加令人绝望的消息传来,派往两边的使者都被对方的前锋主将砍了脑袋,根本没有见到君王的机会,原来这些将军都急切地要进海西最大最繁华的国都光亨去劫掠一番,谁都不愿意被叫停,错失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然而历史在关键节点上生了两件事,这两件事从事情本身来说,并没有如此大的能量来撬动天下大势,可是机缘巧合,生在关键节点位置,如同在坚韧的丝织品上剪了一个缺口,破坏了它的整体性,沿着缺口裂痕就会无限扩张,颠覆整个形势。
先是大荒国君克里拉真被小妾毒杀,大荒一下子变得群龙无,攻入青丘的大荒骑兵主帅磨铁穆真立即收兵,返回永贞去争夺王位,扔下夏从风独自进军,而夏从风本来就是受到胁迫,大荒撤军之后,立刻斩杀了他们的监军,投靠了龙青山。
尔后李俊恒险些遇刺,胜怒之下,命令柴岳猛攻龙青山,结果中了龙青山调虎离山之计,羽田被重新攻克,李俊恒差点死在兵荒马乱之中,狼狈逃回咸临,马瀚如前有夏从风堵截,后方又被龙青山切断了补给,只能火撤军,谁都没想到不出两个月,天下的形势又出现如此巨变,青丘本来风雨飘摇,如今却挺了过来。
李俊恒遇刺那天,羽田城内正在进行犒军仪式,柴岳的两万中央军列队完毕,原来咸临军队出征之前都要来这么一出,只是马瀚如比较务实,认为这种仪式多此一举,还容易贻误战机,私自在自己的军队中取消了。
一套烦琐的礼仪之后,李俊恒亲自给柴岳颁了出征令,然后进行比武大会,从军中挑出身手不凡者,登场较量,鼓舞士气,他们的对手便是前面抓到的龙甲军刺客,马玉莹非要沈月翔来看,他考虑到必须要看住李秋阳,便拒绝了,但是李俊寒派人送来了国君钦点的观礼名单(想必是他从中作梗),他的名字赫然在列,于是这次观礼便成了命令,不得不去。
李秋阳穴道已经解了,想困住她是不可能的,沈月翔犯了难。
“你去吧,我都听见了,放心吧我不会跑的!”
李秋阳难得主动说句这么动听的话。
“不跑才怪!”
沈月翔怕她出去干出什么莽撞的事。
“看看吧,你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要想不让我给你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我。”
李秋阳挑衅的看着他。
“好主意!”
沈月翔摸了摸手中的剑,“看样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向李秋阳走过去,李秋阳有点慌乱“你不会真要杀我吧。”
沈月翔掏出了捆龙索,“没办法,你的主意太多,没法相信你!”
“你又要捆我,你忘了上次你把我的脚害成什么样?”
李秋阳简直要流出泪来。
“那也比你死在乱刀之下强!”
沈月翔动内力将捆龙索的锯齿一一拔掉,“放心这次一定不会伤到你!”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的死活?”
李秋阳情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沈月翔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我觉得你不应该死。”
他本来打算接一句,你那么美,我才不愿意看到美的东西被毁掉,话到嘴边生生憋了回去。
“总之,你老老实实的,我肯定不会害你。”
沈月翔不知道,他用捆龙索捆过她一次,她已经掌握了打开它的法门,更别说这次被去除了锯齿。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你不把我当人对待。”
李秋阳还在演。
“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随你怎么说。”
沈月翔安下心来,“我去去就回,你等我,回来立刻给你开锁,用不了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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