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煦怔愣了一瞬,试图理解这句话。
指腹抵在他唇上,胶囊的异物感很明显,他试图推开一点,却忘记此刻控制身体的并非他自己,于是,他只能吐出一点灼热的气息,昏昏沉沉地说:“水”
没有水,不能干咽。
“清洗台的水流管道冻住了。”
时岑声音低低的,与此同时,他终于把人放开,在睁眼中起身,又仔细巡梭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佣兵跨出房门:“我去隔壁实验间看看。”
时明煦有气无力地“嗯”
了一声。
身体控制权重新回到自己身上,研究员陷在软布间,徒劳包裹着自己,窗帘的保温作用其实很有限,但蜷缩抱膝是一种还不错的取暖方式,尤其在逼仄空间中时。
他垂眸,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全然不知自己鼻尖和眼稍都红得厉害,呼吸间弥散细微白雾,把唇浸得湿漉漉。
他在等待着,勉强梳理着那些有关智识的讲述。
但幸好,艰涩孤独的思索没有持续太久,大约十分钟后,清晰的链接感重新贯通了两个人,时明煦几乎瞬间就卸掉了力气,他的意识体像一小汪水流,被时岑包裹住了。
“隔了一点距离,在更靠近建筑内侧的地方。”
时岑温声说,“小时,慢慢走过去。”
其实根本不不需要吩咐,时明煦压根儿没在用力,时岑全程代管这一切,直至成功穿越部分回廊,迈入另一间光线更加黯淡的实验室中。
“时岑,这里”
时明煦垂眸,心声也虚弱,他在烧灼感中后知后觉地现,自己已经撑到操作台边,几只空置烧杯反扣在这里,而时岑操作着他的手,将一缕碎别至耳后。
接着,洗手池的水龙头手柄被挑起,小股水流冰凉地涌出来,水液淌过红僵硬的指节,刺激之下,时明煦本能地一缩。
可时岑代管他身体的行为没有停止,这种生理性质的条件射对情况毫无影响。
水流润泽着手背,又濡湿掌心,其中偶尔夹杂着过分细碎、几不可感的小冰碴,但没有到不可忍受的地步,时明煦晃晃脑袋,呼吸仍旧灼热。
在被带领着清洗实验烧杯的过程中,他听见时岑问:“小时,这里怎么了?”
“这个房间内的供水系统,应当和外层是独立开来的。”
时明煦心声很软,但神志稍稍清醒了一点,“遗留物品很多,但就积灰程度看来,废弃时间比外界更长。”
“或许是智识的重点实验体研究中心。”
时岑说,“在侍者的讲述中,跨物种人体基因融合的对象虽然大多为被迫纳入计划的f级,但依旧存在志愿者。”
“根据侍者的说法,起码在五十年前,智识的保密程度比现在低许多。”
时明煦想了想,“但自我进入灯塔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见过任何关于智识的消息时岑,近三年间,我都是灯塔中年均贡献度最高的研究员。
如果连我也不知道,就只能意味着,‘智识’
完完全全对外关闭掉了。”
他说着,低低咳嗽了几声。
进入这间相对温暖的实验室后,此前行路中沾染的雪絮碎冰也在陆续融化,浸得时明煦眼睫有点湿漉漉。
“现在想来,无论是灯塔还是智识,都对民众有所隐瞒。”
研究员看着水流注入容器,话说得断续,“还有‘溪知’数据库。”
关掉水龙头后,小半杯液体晃荡在杯中,时岑的心声随之响起:“小时,不想这些。
你烧得很厉害,必须先喝药。”
时明煦眼睫上坠着半颗小水珠,将落不落,他站在偌大的操作台边,整个人都显出单薄,时岑那句话后就不再言语,专心引时明煦往废弃沙去,当后者彻底倚靠上布料时,他才略显无奈地开口:“还有力气张嘴吗?”
答案显而易见。
时明煦并没有陷入昏迷,但高烧和强撑着的思考使神经中枢彻底麻木,已经丧失掉对四肢的控制权——他连真正开口说话都难以做到。
感官成为漂浮在混沌间的气泡,成为朦胧又稀薄的烟云,只需要微弱的流风,就可以彻底吹散掉。
通感链接之下,这样的不适根本无处可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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