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时,陈迟颂抬头,司嘉和他靠得近,在短短半分钟里,她能感觉到身旁的人,从手肘撑膝,到慢慢坐直身体,情绪产生了一种微妙又隐忍的变化,是她从没见过的,眼神里所有的漫不经心收住了,凝视着郁卉迎,连眨都没眨一下。
再到郁卉迎不着痕迹地皱眉,问司嘉“这位是你同学吗”
司嘉点头说是。
气氛莫名到了一个僵持的点,又随着隔间的门咔嚓一声响被打破,校医终于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瓶藿香正气水,到郁卉迎,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司嘉妈妈,来了啊。”
这一句让郁卉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掩饰地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我来接她。”
“好的,是这样,皮外伤我已经帮她都处理过了,你就再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郁卉迎说行。
红药水终于干了。
司嘉放下裤腿,但起身时因为长久的血液不流通而晃了下,被旁边的陈迟颂眼疾手快扶住,他在她耳边说了句小心,司嘉他,他却被校医招呼过去,耳提面命地听注意事项,直到她跟着郁卉迎离开,陈迟颂才朝窗外她的背影了一眼。
拿到请假单出学校是三点一刻。
路边绿化带徐徐倒退,虚化成影,司嘉靠坐在副驾驶,歪着脑袋车窗外,膝盖破皮的灼烧感被车内咝咝冷气吹着,有纾解,但心口被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燥郁堵着。
郁卉迎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一眼路况,又一眼她,说“累的话就先睡会儿,到医院还要二十分钟。”
司嘉没说话,只轻轻地嗯一声。
原以为这样的沉默会心照不宣地持续下去,但五分钟后,又一个十字路口,郁卉迎的声音和“嘀嗒嘀嗒”
的转向灯一起传来“不管你信不信,我事先确实不知道你是
承邺的女儿。”
车子拐入一条新修的路,八车道,视野也随之变得宽敞。
“还有,”
郁卉迎仍目视着前方,车速不减,“之前有句话忘了和你说”
“合作愉快。”
四个字,清晰入耳。
司嘉的视线从窗外移回,再转头向郁卉迎。
迟来的这一句合作愉快,像是寒暄,更像是摊牌。
半年前郁卉迎时任eegance的编辑总监,选用她一个新人拍摄的事还历历在目,那是郁卉迎打入欧美圈的第一枪,是成还是败,无人知晓。
好在最后反响热烈,亚洲审美和欧洲审美通过那期杂志封面碰撞得彻底,不被好的她们以一种黑马的姿态,联手杀进了被老牌时尚集团盘亘已久的海外市场,共创了双赢局面。
但司嘉对此也只是宠辱不惊地笑一笑,说“郁阿姨,你应该还有印象,签合同之前我问过你投放市场具体有哪些。”
“嗯,记得。”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为什么会无条件答应你”
“你说你缺钱。”
“你信吗”
“那时候信,现在不信了。”
似乎前面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句话,司嘉点点头,又淡淡地笑,然后撂话“因为我妈妈就在芝加哥,我想她能到。”
恰逢一个红灯,刹车踩到底,郁卉迎偏头,着司嘉又一次瞥向窗外的侧脸,心口轻微起伏,有种强烈的意识,好像这才是她和眼前这个女孩,抛开利益纠缠,最直面的交锋。
她似乎只是在表达一个女儿对妈妈的思念,却又字字敲打着她的神经。
而那位大洋彼岸的旧人,郁卉迎也有所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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