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萌最近都住在了县衙里,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县太爷。
一只腿架在凳子上,另一只腿盘着,毫无形象趴在案几上,咬着笔杆,思考怎么给他爹写诉苦折子。
平心而论,这次司马萌在惊险中脱身,事后应对有条不紊,也不乱插手秦祯和崔浩的工作,能称得上一句知人善任了。
就此功绩,回去以后,他爹是一定要褒奖他的。
司马萌所考虑的,正是怎么把这个奖励大礼包变得更大一点。
梁宝捡回来的石头已经找当地工匠确认过,的确是岩盐和煤精,这意味着睢阳附近有大型煤矿,同时伴生岩盐,或许还有其他伴生矿。
带回来的俘虏企图用各种方式自尽,有人遂愿后,崔浩多留了心眼,剩下的几个严加管,审讯出来一些很有用的信息。
这些人基本都是官府追捕的亡命徒,有人找到他们并将他们聚合在一起,承诺只要按照规矩来,保他们家财万贯,十年之后换一个身份,能风光过活。
这群人基本当时都已经走投无路,打算投案自首,有人抛下橄榄枝,哪怕是带铁钩子的饵,也毫不犹豫咬上去。
对他们来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当然要选起来更有希望的那条路子。
据供述,他们所开采的是岩盐结晶体,把他们聚合在一起的人带来工匠教他们如何开采、提纯,这些人一开始既要做矿工又要警戒、运输,还有人二十四小时守,日子很难过。
因为害怕被发现,开采规模并不大,直到吕县令到任后,他们用假装山匪的办法占据地盘,又劫来外地人做矿工,才扩大规模。
既然是伴生矿,他们当然早就发现了其中有煤,但是煤的开采比岩盐更难,他们也只是挖去表面煤层,偶尔做一做煤的生意,重心还是放在提纯盐上。
如此一来就可以解释那些镖局运输的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的。
那都是提纯过的食盐,盐乃巨利,无论是内销还是外贸,都能换取大笔金银和想要的器物。
吕县令到任,除了帮助扩大盐矿规模意外,还有准备劫掠商队、抓捕俘虏、训练矿工,要将煤矿也开采出来的想法。
但吃相太难,行事欠考虑,一个山匪肆虐的办法
用上两年,傻子也能出问题,吕县令是傻子吗他当然不是,他只是很清楚这条船上的蚂蚱很多,所以有恃无恐,吃得满嘴流油,惬意地躺在金山银山上,忘记了考虑暗礁的威胁。
结果被皇帝的暗哨盯上,又被吴雪履这个多管闲事的路人,一封匿名信告上帝都。
被抓捕的这些刺杀者,包括那几个被买通的山民,都是矿上的老人,他们在此经营已有五年之久。
盐矿走上正轨后,他们也得了好处,在睢阳附近购置房产、买地、娶妻生子,摇身一变成了乡绅,司马萌要查他们,那就是断他们的活路,当然要与他拼命。
落在他手里,一旦泄露机密,自家妻儿就可能被幕后人杀死,所以大多数人宁愿自尽,也不肯吐露一个字。
毫无疑问,那几个身法诡秘的刺客就是来源于幕后主使,但对方非常狡猾且谨慎,从来没有亲自露面,只让管事代理主持。
根据审问出来的管事画像,除了睢阳当地的两个豪绅家族之外,还有钱塘等地的世家卷入。
冰山一角下的庞大令人心惊,这是一条极其完整的黑产业链,其所涉及的不止是几个镖局,几个衙门的内奸,或者几个乡绅,而是一个紧紧依附在一起的利益集团。
为此他们能毫不犹豫杀死一个县太爷,也能毫不留情处理掉一个王爷。
官、商、民,甚至当地府兵也有可能参与,能将这些不同阶层,却同样利益熏心、丧心病狂的走私者牢牢整合在一起,掩藏五年甚至更长时间而不被人知,幕后黑手得有多大的震慑力
得知府兵也可能不靠谱之后,司马萌已经把县衙全部换成自己人,秦祯派人快马加鞭回京求援调兵,此时人手不足,担心对方兵行险着,来个暴动,司马萌已对外散布出“麒王被吓得病倒在睢阳,哭着喊着要回京”
的消息。
但他相信,以幕后黑手的作风,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所以对方的下一招,到底是什么呢,司马萌很期待。
他隐隐有直觉,能将走私做到这个份上,对方的层次不会低,说不定,是自己早就认识的人呢
麒王殿下此次在对方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光荣挂彩,不把黑心产业吞到自己的肚子里以弥补
损失,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