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上的镣铐在太阳底下泛着银光,水一般的色泽。
林知安有些惊诧地张开嘴,没有马上挪开视线。
这副镣铐应该“陪伴”
女人很多年了,不然也不会将她细白的脚踝磨出淡灰的薄茧。
最让林知安感到奇怪的是,即使双脚被束缚,她依旧穿着高跟鞋,想必是一个美的人。
“小妹妹来找人么”
林知安耳畔响起一声询问。
女人的声音既不想霍蕾沙哑慵懒,也不像周阳阳那样跳脱活跃,而是像在维也纳礼堂按下的钢琴高音弦,优雅中透着寡淡。
“对。”
林知安并拢双腿,不自觉坐的端正。
“来这种地方找人,倒是有趣。”
女人轻笑着把头发撩到背后,整个身子正过来,斜斜倚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打量林知安,“不像我,一年来也没什么人来探望。”
“你你家人呢”
林知安发现虽然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透露着遗憾,但脸上并没有悲伤落寞的神情。
“他们啊”
女人唇角抿起一抹意味难辨的弧度,并没有把话说完,单薄的肩胛骨往前倾去,像一张柔软的绸缎。
她食指一顶,画纸被推到林知安面前。
林知安不解地望着她。
女人眼睛半眯半弯,“我听到那个小护士说你画的很好,来帮我这张画。”
有那么一瞬间,林知安在她笑眼里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苏佋。
他们的神情都很斯文温和,但却好像有一层薄雾盖在同样美丽的脸上。
和他们说话时,仿佛不是对真的他,而是在和一张面具交流。
林知安点了点头,认真起她的画。
画面上是一只赤红色的小羊羔,像被血染红的,跪在黑色的草地上,眼睛和嘴巴调换了方向,面朝右上角。
右上角穿牧师袍的牧羊人肩上插了一把刀,刀口喷出血,他真伸手抱起一只白色的小羊,仿佛要将赤红色这只遗弃。
整个画面诡异而病态,越盯着它越觉得喘不过气。
女人审视林知安,像在思考什么。
她凑近指了指那只血红的小羊羔,“这是我儿子,外边的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情敌的孩子。”
“不过我情敌死了,生病死的。”
她语气轻描淡写,好像只是一只苍蝇蚊子死掉一样。
镣铐声将林知安思绪拉回现实世界,她无意探寻陌生人的隐私,这副画上的小羊在最显眼的位置,她应该还是在意孩子的,便顺着往下说“你儿子和你关系很好吧”
女人歪了下头,唇角弯起春柳般的弧度,“他小时候不听话我就拿针扎他,他一哭,我丈夫就会过来我。”
“冬天那么冷的水啊,我我丈夫真的不喜欢他,就把他沉进水里,没有价值的东西就不该活在世界上对不对,活着也是受罪。”
“水池里气泡都冒没了,可是他居然没死。”
“我是为他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