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回大发脾气、口不择言、乱摔东西――他还是头一次这样失态。
裴沐承认,她着实是被伤到了。
以前他虽然同样阴沉霸道,好歹面上和和气气,她也就能自我欺骗,乐观地想,姜月章是个好哥哥。
可现在,他自己将假象全都打碎了。
他不上她为他奔波得来的药品,也不上她精挑细选的礼物;他只是揪着她对他的违背不放,还直言说她不是他弟弟
是,她的确不是。
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裴沐一直记得,自己是八岁那年被带到姜府来的。
养母说实在养不起她了,正好姜家要收养一个天赋好的男孩儿,去给嫡长子当护卫,养母就大着胆子给她伪装了,把她送过来。
所以,按照北齐的律法,她出身庶民,血脉万万比不上高贵的姜公子。
姜月章对她好,无非是自幼相处的情分,哪里能真将她当手足了若真是手足,哪里会行事只自己心意,不顾别人感受。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多宝贝那些礼物――那是她在姜府里为数不多的、属于自己的一点点东西,怎么就忍心弄坏了,还摔她脚边
太伤人了。
就算要打碎别人的幻想,也没有这样凶狠的。
尤其还是他来打碎。
裴沐挺伤心的。
想来,她不怎么气了,却更伤心了,也不知道这样是划算还是不划算。
她自幼寄人篱下,心思其实也免不了细腻敏感的一面。
这么真真正正地一伤心,她哪里还肯主动低头
她不哄了,谁哄谁去吧。
堂堂姜公子,还怕找不到一个新玩具
大不了,她就当一个弃子,被姜府发配出去,去山里挖挖灵矿、灵草,也不是不可以。
她受得住。
既然下了决心,裴沐就很沉得住气了。
她完全不在乎姜府里的主人们怎么想,顾自早出晚归,顾自修炼,晚上再盘点一下自己积攒的银钱,寻思着今后被发配出去,钱能不能够用。
结果,到了第六天,就有人来敲她小院的门。
裴沐开门一,认出那是姜月章身边的护卫,叫若尘。
若尘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也不说废话,见了她,就将手里捧着的匣子打开。
院门口挂的灯笼在夏日夜风里晃动,投下晕色暖光;匣子里的东西借着这点光,晃出温润清亮的波光。
也晃了晃裴沐的眼睛。
她眨一眨眼,发现匣子里是一条抹额,抹额中间镶嵌着一颗上好的翡翠。
水头,翠色,比她买的那颗只好不坏。
她盯着那条抹额。
若尘闷声闷气“小公子,这是公子让人赶制出来的。”
裴沐面无表情“哦。”
若尘眨巴眨巴眼,继续闷声闷气“料子和翡翠,都是公子让人精心挑的。”
裴沐继续面无表情“好,我知道公子富贵,随手都能拥有好东西,所以他瞧不上我选的礼物,实在正常。
我过了,知道了,你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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