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家百货,过年的时候荏南从大哥那里得了不少永安百货的独家礼券,又听说最近永安百货请了许多又漂亮又年轻,还会说英文的女售货员。
尤其是一楼康克令金笔柜台的“康克令女郎”
,还登上了《上海生活》的创刊号,她实在想去见识一下。
两人没有搭黄包车,而是乘了电车,即便还没到通勤时间,车上仍是挤挤攘攘的,她俩好容易找到了边上的位置坐了下来。
车窗外,穿着长袍大褂的旧式打扮的读书人,西装马甲、连礼帽都带上的新派人士,踩着高跟鞋的女郎,穿着有些褪色的旗袍、提着买菜篮子的妇人,只着短打,矮小却壮实的黄包车夫,和带着白手套为洋人开门的汽车司机,都同样地穿行在这条街上。
霓虹灯闪亮、橱窗光可鉴人的商店——gb84数字)点c-o——旁边走上十几分钟,便是那老妈子、缝穷婆、补鞋匠集聚,一家人也只能租赁一间小房间的棚户区和拥挤的里弄。
便是这样一个时代。
一个不知道什么是出格,什么是正统,什么是大道,什么是未来的新时代。
它变得太快以至于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模样,主张太多以至于谁都不能同意谁。
荏南的那些隐秘的小小野心,在这时代的洪流和繁芜中,反而显得有些可爱。
学校本来也是离得也不远,没多久便到了永安百货门前。
它占着街角,是个六层的英式建筑,每层都向外开着长长方方的窗,让里面亮堂极了,外墙上挂着由霓虹灯组成的英文标语牌:ctorsarealwaysright!
。
听说是专门请的哈沙德洋行设计的,开业前还特意在《申报》登了半个月的开幕预告,如今已经超过先施成为最受欢迎的百货了。
“荏南,你今日到底要买什么呀,为什么不能礼拜六再来?”
萧竹比起江荏南是个真正的乖女,从未迟到早退过,如今被拉了过来心虚得很,直想早早回去。
“我等不了啦,礼拜五晚上我要同大哥一起去参加舞会,可是旗袍没那么快做好,所以我打算去永安买条新裙子。”
“这样啊,你大哥可真好,还带你一起去那种场合,一定很好顽。”
“他待我才不好呢,我也不在乎好不好顽。”
荏南想起今天早上江庆之是如何欺负她的,就忍不住想撇嘴。
“不好顽你为什么还想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