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梁怀玉起身来,放下捂着脸的手,看着梁安,止不住哭腔地说:“父亲,是不是这多年来,我都只是你心中的一枚棋子?所以你可以不顾我的感受,不顾我以后会过得如何,只要我能为梁家换来荣华富贵,其他的都不重要?”
说着泪流到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梁怀玉定定地看着梁安,见梁安满脸铁青不答,噙着泪跑了出去。
东晋,山阴城外,谢家公子接到谢安传来的消息,让他们家去。
王徽之在屋中知道谢家要回山阴城的消息,也让屋中的家奴收拾东西。
戴安道坐在屋内写着东西,王凝之身着白袍临窗而立,月影映在他身上,将他影子的影子拉得更长。
戴安道落笔,说:“写好了。”
王徽之转过身来,接过戴安道起身递给他的东西,看着曲谱,王徵之问:“你确定从胡地传过来的那支说是鱼小妹谱的曲子,和三姑娘来山阴之后弹得曲子系一人所谱?”
戴安道答:“无论用词曲调皆独具一格,应该不会错。”
王徽之笑了笑,说:“有劳戴兄了。”
说完,送戴安道回房休息。
王徽之回房时遣开随行的书童,独自一人踏着月光,顺着曲水小径,一路往高处走。
正巧鱼歌酒后睡不安稳醒了过来,觉得身上热得慌,便穿着薄衫,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鱼歌手里捏着纨扇走在楼阁外的小径上,看到一个如玉的身影拾阶而上,认出了那人是王徽之,鱼歌便躲到假山后,等脚步声渐近跳了出来。
王徽之见到鱼歌,笑道:“怎么是你?”
鱼歌一愣,不是我还能是谁?想着想着笑了出来,小声问王徽之说:“子猷兄可是来找令姜姐姐的?”
说完不等王徽之回应,两眼眯成月牙,笑着转过身轻轻踱着步子回住处去。
王徽之看着鱼歌背影,轻轻唤了声:“鱼小妹?”
鱼歌回过头来正要应答,忽而记起在此处不应该有“鱼小妹”
这个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挤出了个尴尬的笑脸来,问:“子猷兄这是在叫谁?”
王徽之摆摆手,鱼歌不知何意,便转过身来飞快地逃回房内。
月上中天,鱼歌翻来覆去不成眠,忽而听见窗外传来一阵琴声,仔细辨别了方向,竟是从王徵之处传来的,不过须臾,似有应和之声,声源不远,就在楼上,是,谢道韫……令姜姐姐心中挂念的王家公子,竟是子猷兄吗?鱼歌想着,脑中一片混乱,心底却响起一个声音:是时候,是时候回大秦去了。
长安,梁府内,一众女奴见梁怀玉跑出去也跟了出去,梁怀玉跑到马厩旁,牵了马出来,想翻身上马却几次爬不上去,只看着马儿直哭,哭着哭着,口中喃喃道:“苻苌兄长,你快来救救玉儿,求你快来救救玉儿。”
无人应答。
梁怀玉哭了许久,往回走,走到花池边上,想起少年时,鱼小妹最喜欢坐在花池边上,鱼小妹呆时,苻苌兄长总蹲在花池边静静地看着鱼小妹。
梁怀玉自知挣扎无用,逃不出梁府去,便脱了鞋,坐在花池上,抱住自己。
想到苻苌,想到自己往后的命运,又堪堪哭出声来。
原来少年不识愁滋味,几次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成重伤都不曾落过的泪;如今识遍愁滋味,前十余年未落尽的泪都攒到了此时。
哭的累了睡了过去,醒来,梁怀玉独自回了屋去,才进屋,梳洗罢坐在床边,便听到门外落了锁。
梁怀玉听着落锁的声音,心底不为所动。
想到今日所想所做,哪怕是最难受时心底想的仍旧是苻苌而非邓羌,只觉得自己负了邓羌对她说过的要娶她的话。
而此时的邓羌,独自坐在塔楼上,心底十分不畅快,正对月饮酒,摇晃着酒袋,见里边没了酒,便抹了抹嘴把酒袋从高楼上扔了下去。
转过头来,只见一匹马从洛阳方向奔来,到城门前止住。
邓羌冷笑一声,心说:这时才到。
城门外的马匹只是等了等便进了长安城来,那骑马的人没有一丝停顿,直往皇宫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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