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梅梅赶到王家,她奶和王婆子已经被拉开了,她奶还好,老太太正得意着呢,腰上还别着纳了一半的鞋底,手还插在腰上,那样子,要是王婆子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她还能上去拿鞋底抽她。
而小松呢,就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站到她奶后面,手上还受了伤,上头几道骇人的血呲呼啦的指甲道子。
而王婆子呢,就坐在地上哭骂,“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我好欺负,这个威胁我,那个也威胁我,横竖我不活了,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李梅梅就见她奶从裤带上把鞋底抽了出来,甩的呼啦做响,吓得王婆子打了个嗝。
她奶嘴上还说“老王家的,我为啥打你你心里头知道,都是一个队上的,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咋就那么不要脸,那么多人你咋就逮住我们老李家使劲祸害呢,五妮她娘有今天是你撺掇的,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是吧”
别人还真以为她是上门来给周桂花讨公道呢。
周桂花嫁到张家沟里,过的确实不太好,那老光棍人粗野的很,动不动就要打婆娘的,尤其是两人都结婚几年了,她也没能给男人生个一儿半女的,打的就更狠了。
“奶,你干嘛呢,我们快带着小松一起回家。”
李梅梅连忙叫李婆子回家,没理会哭闹不休的王婆子和她那一脸愤恨的儿媳妇。
打都打了,骂也骂了,威胁也威胁了,李婆子心里那口气就畅快了,也不地上哭哭啼啼的王婆子,转了个身走了,小松也紧跟在她身后。
走出王家大门,李梅梅就说她奶,“您好歹几十岁的人了,咋这么不知轻重呢,就这么悄摸的上人家家里打人去了,老王家又不是只有王婆子一个人,人家儿子推一下您受的了吗”
老太太一天到晚的主意还挺大,还知道带着三婶的儿子给她帮架。
“你吵吵啥,我这都是为了谁没良心的,奶吃过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没摸清楚情况我敢上他们家去打人吗,我在墙根下就听见了,她家今天就两个人在哩,再说了,就算她那几个怂包儿子在,能咋样”
要不是儿子们怂,老王婆子也不用一把年纪了还整天琢磨着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李梅梅瞪了老太太几眼,这老太太咋就搞不清楚自己哪儿错了呢,你说她这么一个老人,万一有个磕了碰了的,那可就是大事,老王婆子说的那点事儿,你就当她放屁不就成了,反正自己又不会真的嫁给苟得富。
再说了,她爹昨天已经去找了建军叔,她四叔昨天也去大队部给县城那边的革委会打电话了,不给姓苟的一点颜色,他就不知道花儿为啥这么红,犯不着自己上门和王婆子这么一个传话筒计较。
李婆子就摆手,“你小孩家家的不懂,一个女人的名声那就是女人的命,我不把她打怕,打服,像她那种心眼子多的跟蜂窝一样的女人,迟早得从她口中传出去对你不好的话。
你别管了,奶心里有数呢,你回头带点鸡蛋糕啥的,再带上小松,去牛棚找那个黑五类分子给小松弄点药膏,黑心肝的,给小松抓的。
对了,避着点人啊,别让人见了。”
红旗生产队没有大夫,唯一能病的就是王婆子,她那个半吊子医术,啥病都是那么几张药方,变也不敢变的,把人治死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所以自从牛棚里关着的那个黑五类分子是个大夫的消息传出去后,谁有个小病小灾的,都偷摸着上那边去了。
都说医者仁心,队里都是些穷苦人,真找上门来了,阎杜衡也不会坐视不理,一来二去的,大家也有个偷摸病的地方,他也能过的滋润点儿,也是互相受益的事儿,倪大成也就帮着大家藏着掖着,也不叫外边的人发现。
李梅梅了小松那只受伤的手,确实伤的不清,“奶,你别老叫阎大夫黑五类分子,人家有姓,还有啊,也不用去麻烦人家了,我家有药膏,一会我把小松哥带过去涂一点儿。”
小松闷闷的低头,也不说话,没人注意到,他耳尖动了动。
李婆子不赞同,“不叫他黑五类分子叫啥,可不就是个黑五类吗,我告诉你,他跟咱们可不是一类人,找他病可以,别的不行,听到了没有”
李梅梅就敷衍“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您说的对。”
她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老太太在这些方面还是固执,大环境如此,人人都知道要和黑五类划清界限,这不能怪她。
先到了老房,门口的小汽车不见了,她三叔四叔都出去了,她爷爷也不在家,老头儿闲不住,一年四季只要不是刮风下雨下雪,总得跑到地里一,用老头儿的话说,这叫踏实。
所以现在家里只有埋头写作业的五妮和姚茜华。
她奶把三婶的儿子带出去弄受伤了,这个得先和三婶说一声抱歉,抱歉还不能老太太说,得她说。
老太太面子,不会和儿媳妇说什么软话,不过你平白把人家儿子带出去受了伤,得有个表示的态度不是。
现在这样子,老两口还得跟着三叔三婶住一段日子,可不能让三婶心里有了龌龊。
姚茜华见儿子受伤,心里也有点生气,这老太太把娃带出去干啥了,咋能伤成这样。
李梅梅就陪着笑,“对不住了,三婶,小松哥受伤这事都怪我奶,她那人脾气不好,不知道咋的就和王家奶奶打上架了,我小松哥心眼实在,还帮着我奶打架呢,这不就被王婆子招呼上了嘛我家有药膏,是我从城里带回来的,效果特别好,连疤都不会留,我这就带他去抹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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