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谨言露出笑容,有些疲惫,又似乎很开心的模样:“很想知道的话,那我就告诉你。”
走廊的尽头传来明显的脚步声,黑衣壮汉站在楼道尽可能的出口。
这一层是院里的VIP病房,人员寥寥无几,他们肆无忌惮的或是光明正大或是在角落里注视女人的一举一动。
何谨言垂着眼,他的长相极具攻击性,此时倒是柔和了些:“你跟小城是高中同学,竟然不知道他在高中发生的事情吗?”
他的语气有淡淡嘲讽。
禾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如果不是突然回到高中,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何城这个人,关于他高中经历过什么,完全不清楚。
她无声的沉默落在何谨言的眼中,嘴角嘲讽的弧度渐大:“小城性格敏感,精神一直都很脆弱,等他大些又被诊断出了急性焦虑症,但他一直都能很好的控制,他一直都很坚强。
高下学期,我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小城的管家打电话告诉我,小城在周一升国旗的时候病情发作。
你可能不了解他病情发作的样子,轻者只是会感受到精神上的难以控制的痛苦,可是表现在身体上会四肢抽搐,听起来像个疯子对吧?”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曾亲眼看到过何城发作时的样子。
向来干净温和的少年,面容几乎狰狞,四肢痉挛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痛苦的发出□□。
这一切或许会引起围观者的怜悯,可也会引起厌恶和畏惧。
没有人愿意跟一个控制不住病情还会突然发作的精神病人交朋友,他在周一升国旗时发作,等同于将他最脆弱的一面袒露在众人面前。
可想而知......
“从那天以后,小城很少再去学校。
我身为他的哥哥,我的责任很大,当我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半年,半年不见人也不跟人说话,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我很不愿意这样形容小城,可是现实就是这样......”
何谨言痛苦地扶住额头。
“后来......他来到A市,主动要求在外面住,我以为他病情控制住了,架不住他的要求,便由着他住着。
可小城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每次发作都会在身上弄出伤口,直到他彻底清醒才罢休......等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完好的地方了......他的手腕上已经不止一道划痕,说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来重症监护室了......”
禾央从何谨言的口中听到了一个跟她认知完全不同的何城,甚至于连他的生存环境都与她从前猜测大相径庭。
......
何城的父亲是位成功的商人,是位贴心的丈夫,然而他并不算是合格的父亲。
有很大一部分精神病人的病因离不开遗传的因素,何家恰是如此。
何城的祖母是位充满浪漫的艺术家,可她骨子里的病态偏执让她在顺利开展完一场属于她个人的画展后,甘愿用自己的生命献祭。
何城父亲的成长轨迹中似乎并没有任何怪异的痕迹。
可是假象终究是假象,他爱上位女孩,很幸运这位女孩也爱他,两人结为夫妻,共同创业,携手打造了一份美好的未来版图。
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
何城的母亲在生何城的时候难产,几乎用掉半条命,她的身体也是因此每况愈下。
何城的父亲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爱他的妻子,或者换句话说,他的爱逐渐变得偏执,令人难以喘息。
自从小儿子诞生,在目睹妻子命悬一线的那一刻,何城的父亲产生了莫大的危机感。
他整个人变得神经兮兮,经常寸步不离地守在妻子身边,待妻子衣来张口饭来伸手。
这样伺候妻子的举动在外人看来,是个十足的令人羡慕的好丈夫形象,可只有当事人明白其中的困苦。
何城的母亲不被允许留在公司继续工作,理由是繁重的工作会使她本就孱弱的身体愈发严重。
同时她也不被允许照看幼小的儿子,理由是孩子太小哭闹的时候会令她烦扰。
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她都不被允许去做......如同一只被主人饲养的金丝雀,给它所有能给的宠爱和耐心,唯独剪断它的翅膀,冷眼看着它歇斯底里挣扎着想要重获自由......
何城的母亲本人是位很温柔的女性。
她理解丈夫病态的要求,宽容他做出的有损她本愿的任何事情,她用她的温和和忍耐步步退缩,却不曾想到何城的父亲已经病态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他甚至产生了妄想。
妄想妻子不爱他。
妻子的爱给了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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