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祈裕乃是大夫人李氏从娘家带来的外甥,因亲生父母去世得早,自小便一直随着李氏养在沈府里头。
这些年二少爷腿脚有疾,三少爷又耽于顽耍,沈府生意上的事儿大都仰仗他一个人在外应付;又偏生是个洒脱随和的性子,平日里与人相处得甚为友好,很是得府上丫头们的慕。
楼月眼睛一亮,才要张口的狠话赶紧将将咽了回去。
春画一骨碌从椅子上蹦起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楼月姐姐这才刚绣好帕子,表少爷您就回来了”
祈裕闻言微眯了楼月一眼,精致嘴角一勾,假意皱眉叱道“一群坏丫头,又在背后编排我甚么”
那一眼,直得楼月俏脸儿羞了个红透,帕子掂住心口,娇嗔着埋怨“哎呀,表少爷您就别问她们了。
再问,又要被她们一群人套去把柄坏极了,一个个尽都取笑我”
那声音软糯糯娇趴趴的,哪里寻见刚才对二奶奶的半分轻蔑。
春画早就习以为常,因晓得楼月心眼儿高,一心想要做主子爷们房里的女人,便又从她袖子里揪出帕子,嘻嘻笑道“我可不敢取笑楼月姐姐,我怕表少爷心疼了要罚我呐表少爷您,奴婢这可是抓到了证据哟”
那一面拈花戏水小帕儿轻扬,风一般吹进祈裕的胸膛胭脂香浓。
祈裕戏谑地勾了勾嘴角,将帕子往袖中一藏“绣得倒是好极,辛苦楼月姑娘了,等改日忙完再来谢你。”
谢呀,谁知道是怎么谢呢一众丫头吃吃地捂嘴笑起来。
“讨厌,谁要你谢了”
楼月哪里还敢再祈裕的眼神,啪一声站起身儿,捂着脸羞将将藏去了屏风后。
祈裕却不参与进去哄她,两道浓眉挑起,又转头去问一众被冷落了的姑娘们“你们这儿可有人丢了一只翡翠耳环”
众丫头见表少爷终于记起自己,一时个个暗自惶喜。
可惜你我,我瞅瞅她,她照照镜子耳环都在呢,谁也没有那般好命。
祈裕便没了耐心等待,撩开下摆往里屋走去“前日山中买了几只上好的狐狸皮子,正好叫裁缝婆子给老太太和姨母做两件冬裘。”
“诶不能进,不能进”
只才要准备掀开门帘,一屋子的姑娘们却齐齐大叫起来。
“为何”
他步子一顿,长眸眯成一道月牙儿,满目的促狭。
“有人在里头表少爷放在这里就好了,奴婢一会儿替你拿进去。”
楼月在屏风后也等不住了,急切切地走出来。
没有原因的,所有人都不想让自己的心上人儿见到那位新奶奶。
却已经来不及了。
“里头是新奶奶在量衣裳呢。”
春画张开大嗓门。
这个藏不住的丫头气得楼月暗暗咬起牙关。
只当众人又在耍弄自己,祈裕眉眼间的戏谑更浓了“好个小春画,三番五次地诳我我这厢才出去一月不到,哪里又来得甚么新奶奶”
越是不让他进,偏偏愈发好奇的要进。
大手将那薄棉帘子掀起,想也不想便迈了进去。
“哟,新奶奶怎的没缠足”
里屋内,裁缝婆子脱下小桃红的鸳鸯绣鞋,粗厚手掌握着那一对纤巧的秀足儿,只是啧啧赞叹。
“小时候家里事多”
小桃红被那糙手抚得发麻,暗暗不着痕迹地要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