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送的那俩丫鬟都十五六岁,做事颇为利索。
青姈原本打算问过戴庭安的意思再安置她们,谁知等到亥时过半也没见他的踪影。
她不由暗暗担心。
戴庭安受伤后老侯爷告了半年的假,并无公务烦扰,如今深夜未归,自是为了私事。
这座京城里龙盘虎踞,他端着懒散姿态从容行走,脚底下却是湍急暗流、锋锐刀尖。
前世重伤将死、顷刻翻覆的情形她都还记着,如今他伤势痊愈,暗里的杀伐争斗从未停歇,怎不叫人悬心
青姈独坐灯下,脑海里翻来覆去尽是他的身影。
只是从前她是为自身前途而惦记他,如今却都是为他的前途。
这其中的不同,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灯烛静静燃烧,蜡泪高堆,此刻的戴庭安站在灯下,神色冷肃。
原本他已回院里歇着了,谁知青姈去猗竹居没多久,夏嫂便进了屋里,说魏鸣有急事要禀报,请他去一趟房。
到得那边,才知道魏鸣派去盯梢朱嬷嬷的人递来消息,是今日朱嬷嬷又鬼鬼祟祟去了恭王府,请示戴庭安的意思,是否动手拿下。
戴庭安问过详细,得知这回盯梢派的是拔尖的好手,一切无虞,遂命魏鸣收网。
人很快就捉到了跟前,在靖远侯府后巷的一处空宅里。
暮春天气暖热,这屋子坐南朝北,终年不见阳光,里头阴森森的。
戴庭安穿着家常的鸦青长衫,玉冠下眉目冷沉。
他的面前则是朱嬷嬷,锦缎衣裳包裹着略微肥胖的身躯,她出了恭王府没多久便被人打昏带到这里,醒来后浑身五花大绑,吓得不轻,再瞧见戴庭安这张脸,面上血色早已褪得干净。
而她的面前,则是私藏的冰凉刑具。
整整两个时辰,戴庭安亲自审问,将朱嬷嬷所知所见,问得清清楚楚。
回房歇了一阵后,待清晨天明,他便孤身去了猗竹居。
周氏才刚起身,原等着青姈来问安,然后一道去老侯爷跟前瞧瞧,谁知青姈还没露面,戴庭安却披着清冽晨风大步而来。
伺候周氏的仆妇丫鬟瞧见那沉厉神色,乖觉地退了出去,周氏颇诧异地瞧他,“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
“昨晚审了朱嬷嬷。”
戴庭安拧眉,沉声道“果真是陈贵妃的意思。”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真的听到这消息,周氏仍是面色微变。
她扶着桌案缓了缓,低声道“年节里刺杀的事,她知情吗”
“知情。
是夫人安排她夫妇的,伯父未必清楚。”
戴家有侯爵之位,陈家却有得宠的贵妃,陈氏是当家夫人,又时常跟宫里往来,想背着戴儒动手脚,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