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这些年操心劳碌,鬓边银丝尚可拔,眼角细纹却是再好的粉都遮不住了。
您不答应,奴婢就长跪不起。
柳氏重重磕头,林氏不得不后退半步。
这哪是求,分明是逼迫!
林氏顿生不悦,刚要开口,裙摆却被苏照意拉住,她仰头露出天真烂漫的笑,您就是父亲口中意儿的母亲吗?
母亲的裙子好漂亮啊。
林氏一度绷紧的脸部线条忽然松了,她可以怨苏晟、厌柳氏,却不该牵连一个孩子。
可她心里就是难过,就是不想松口,因而轻轻从苏照意手中拽回裙子。
这动作的意思很明白,苏晟眸色微沉,虽知理亏,但一开口已解释清楚柳伊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林氏身为主母,至少也该表达对柳伊的感谢。
可她一句话不说晾着他们,对孩子都没个好脸色,他当即弯腰扶柳氏,口吻冰冷,地上凉,起来再说。
林氏脸色惨白,心如凌迟。
自己十年辛劳,他从未关心过一句,柳氏才跪了一会儿就担心着凉?
好在柳氏懂些规矩,将军不必心疼,奴婢该跪,只求夫人消气。
苏晟闻言再看林氏的眼神,一众外人都替她担心了。
事情已这样,夫人不如就替将军把人收进房里吧。
孩子都这般大了,模样也好看。
夫人就松了口吧,为个外人与将军闹不愉快,不值当。
是啊,苏将军莫急,夫人一向心善大度。
今日请的宾客都是素日与林氏关系亲近的几位夫人,她们担心林氏落个不容人的名声,再与丈夫离了心,纷纷开口相劝。
苏晟虽缓下神色,却已不耐烦,你一向贤惠懂事,给她们娘俩一个安身之所又不是什么难事。
懂事贤惠?
林氏喉咙发苦,她咽不下这口气,可林家的名声不能不顾,晚儿也不能有那样的母亲。
压下心底的酸涩委屈,她勉强对苏照意挤出一点笑,那不如&iddot;&iddot;&iddot;
母亲!
苏晚吟将一切看在眼里,重生一次方知母亲此刻多艰难,她绝不会再让噩梦重演!
林氏没想到女儿会来,想起苏晚吟先前晕倒,先是着急打量几遍,确定她没什么不适,目光才略显仓皇无奈。
苏晚吟知道母亲不想自己看到这一幕,不想让自己知道心中顶天立地的父亲养了外室。
苏晚吟死而复生,受尽折磨的心在这一刻,被濡湿了。
母亲与父亲有事处理,你回去歇着,晚些母亲去看你。
林氏仓促赶人,苏晚吟却紧握母亲的手不松,她有多珍惜这温热,便有多恨面前这三人。
苏晚吟十年未见父亲,谈不上感情,前世极尽一切想得他关注疼爱,何尝不是为了母亲能开心些,可怜她们至死都未被在意。
强烈恨意涌上来,她朝苏晟行礼时神色漠然,经年未见,问父亲安好。
十二岁的姑娘正如花骨朵儿,柳氏将女儿养得精细,苏晚吟样貌又是出了名的标志,一言一行清贵优雅,便是敛眉挑眸都挑不出半点错。
苏晟没料到自己和林氏的女儿这般出色,心下倒是欢喜,可苏晚吟陌生客气的态度让他不舒服,便只点点头,晚吟长这么大了。
是,父亲离家时女儿才两岁。
今日见着您,才知母亲口中威武勇毅、顶天立地是什么样子。
苏晚吟轻描淡写一句话,听得人心里发酸,柳氏忍不住眼里浮起一层薄雾。
可苏晟高兴不起来,他十年不管妻女,又带外室回府,顶天立地这四个字更像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