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随手将茶杯搁回去,“做生意虽不同于打仗,但也讲究一荣俱荣、一损既损,想来也需大家各司其职,守好规矩。”
“生意若做得好,月钱红利都好说,”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她把杯盏盖上冷下脸来,口吻严肃,“但今日丑话说在前头,不管是谁,若有胆敢贪墨银两、损害书坊者,我定会将他扭送官府,绝不留情!”
“是!”
底下的人连忙行礼应是,尤其以牛大和王二最积极,他们从伙计调至账房,不用像之前一样被吆五喝六了不说,每月的月钱也会高出不少,自然算是份好差事。
“现在都散了吧,各自干各自的事去,”
黎蔓摆摆手,“我且在这四处转转。”
众人明白,这是要看看他们平日所做的活计,于是依言退下。
黎蔓却未急着起身,她略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宇,见她有些累了,秋月赶紧站到她身后替人按起额角。
昨日各回院中后,闻砚叫小厮来福送了本册子到黎蔓院中,上面罗列着书坊里的伙计工匠的生平,籍贯、姓名、现住何地,虽称不上事无巨细,但也足够了解个概况。
此举很是贴心,黎蔓让来福替自己转达谢意,索性坐在案几边看完了那册子,由此不免费了些精神,且睡得晚了些。
“郡主吃片这个养养精神,”
秋月将腰间配着的荷包递上,黎蔓从中取出一小片人参含进嘴里,侍女在身后忍不住劝,“郡主昨晚实在歇息得晚,还是早些睡下才好。”
四下再无他人,黎蔓微微软了一点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知己知彼,也更方便立规矩,”
她的手松松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找人查前掌柜的家中时让他们仔细些,氏书坊当真是生意好,他和他女婿这些年也不知贪了多少。”
秋月好奇地问:“郡主为什么这么说?”
黎蔓睁开眼,随手指了指被她搁到一旁的茶盏,“这杯子没有什么,平平无奇的素瓷,但这茶叶是好的……”
她顿了顿,“虽在咱们看来不算最顶好的,但尝着竟与六安瓜片有七八分神似,可能是次一些的种,但这已然难得。”
她现在身处之地便是前一个掌柜独占的屋子,底下奉茶的伙计不见得知道这是什么品种,大抵只知道是前一个掌柜的爱物,翻出来讨好她罢了。
上好的六安瓜片可作朝廷贡茶,一个书坊掌柜竟能敛财到这般地步,家之富,也可窥得一斑了。
黎蔓正和秋月对于前掌柜贪墨敛财一事娓娓道来,忽听前院一阵吵嚷,两人听到动静停下交谈,黎蔓示意家丁去看看情况。
同府家丁一同回到后院屋子的还有伙计石头,他神色有些慌张,拱手朝黎蔓行礼,“郡主,掌柜的,有人到咱们店门口闹事,说是……说是我们售书漏洞百出,要掌……店里给个公道……”
“那便去看看。”
黎蔓沉吟片刻抚了抚额角,随即起身,一边思忖闻砚说话和实际情况堪称毫不相关,一边琢磨着氏书坊似乎是被人盯得有些紧。
许是富甲一方所以树大招风吧,黎蔓如是想着,来到前院铺子里。
举着书册在门口高声叫嚷的几人衣冠楚楚,虽疾言厉色但并未撒泼耍横,反而字字分明、不紧不慢地向围观的百姓摊开他们手中的书册。
“真是氏书坊的牌记。”
“这是他们所刊刻的谬误……”
“对,你瞧这处……”
围观的人里也有识文断字的,凑上前去看他们手中摊开的书页,这几人落落大方,拿着书册不闪不避,只任由他们瞧。
“确实有谬误,孔圣人不是这么说的……”
“这处也错了,‘就’字刻成‘京’字,实属不该。
一本书难免有错,但错这么多处便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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