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阖府皆知,凌世子和少夫人的住处并不相邻,甚至在高门贵户的各家小夫妻里都算隔得有些远的。
世子所住的位置是刻意请过风水大师相看的,而少夫人……少夫人所住小院旁边是个带假山的花园。
对于秦氏的满腔“挂怀”
,黎蔓在心底冷嗤半声,明白这婆婆其实就是怕自己给她那宝贝儿子过了病气。
“凌鹏远又纳通房了?”
她越心生倦怠,“这凌家上下……实在虚伪。”
就拿凌鹏远来说,他觉得自己这妻子病病歪歪的瞧着就晦气,只能看不能碰,偏生还脾气冷硬,实在难伺候。
而秦氏和定国公,自然也不满意这无法为家中开枝散叶的儿媳,又畏惧于宫中对镇国公遗孤时不时的照拂。
盼着她死,又生怕她死在定国公府。
自从郎中给黎蔓把脉后委婉言明,说少夫人的身子亏空甚多,怕是短时间内难以生育后,秦氏转头就给他儿子塞了好些通房。
妇人又跑过来假惺惺地安慰儿媳,说待只要有通房生下孩子,必定“去母留子”
,把孩子记到黎蔓名下。
黎蔓哪里不懂对方打的如意算盘,中宫做媒和忠烈遗孤的身份让凌家再怎么不满也不能轻易休掉自己,毕竟那郎中也没把话完全说死。
且大虞例律里说了,公侯之家奏请承爵,除开妻子毫无所出,才能从庶子里挑选。
秦氏不仅为自己儿子筹谋,还替她那未出世的“嫡孙”
盘算上了。
至于总算得到由头而“名正言顺”
的凌鹏远,近来则变得大摇大摆、纵情声色到几欲摆到明面上的地步。
黎蔓对此嗤之以鼻:定国公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味地琢磨承爵,一味地好逸恶劳,目光短浅至此,已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
自从得知凌鹏远是个在临近成亲去祈福都能和尼姑鬼混上的浪荡子,她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夫君毫无指望。
兴许是心中无甚求生意志,近来她的身子每况愈下,更没什么心思做那个害得旁人骨肉分离的恶者。
“去母留子做什么,”
黎蔓索性连虚与委蛇的功夫都省了,淡声回答自己的婆婆,“儿媳这身子本也撑不长久。”
至于秦氏是如何在听完这番话后佯装正色,劝慰自己不可再说这种话,黎蔓懒得再回想。
眼下听着耳旁的男女嬉笑之声,又看见自己掌心的刺目红色,“外头可备了轿子?”
她朝窗外瞥去一眼,没有足够的气力去愤怒,咳嗽几声后继续道,“我答应了二舅和二舅母,今日要过去看他们的。”
她身子实在太差,强打着精神从康修术府里出来,一坐上轿子就卸了劲儿。
秋月和苏叶原以为接下来会直接打道回府,黎蔓却是突然改了主意。
“去城南德安街上的陈家寿材铺。”
两个侍女猛地变了脸色。
那条德安街上好几家都是做死人生意的,陈家寿材铺尤为出名,是城中不少勋贵豪爵购置棺材的地方。
苏叶红了眼睛,秋月更是直接滚下泪来,两个侍女哀哀戚戚地看向自家主子,不断出声相劝。
奈何黎蔓心意已决,两人实在拗不过她。
黎蔓想了想,没告诉她俩自己之所以一时兴起,是因为昨日午睡时听见廊檐下有小丫头交头接耳,说是秦氏见少夫人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已经叫管事在暗地里准备起来了。
……
铺子里已有贵客,况且这贵客脸色格外得差,掌柜本不打算让黎蔓进来,但听闻对方是定国公府上的人后,他对着凌家令信陷入犹疑——自己只是个做生意的,谁也招惹不起。
青年无所谓得不得罪什么定国公府凌家,心情极其糟糕的情况下更懒得保持君子风度,递给小厮一个眼神,示意将人暂且请出去还自己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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