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二年(公元年),沙州。
城外二十里地的地方,零零散散地立着几座土坯房。
大风刮过,卷起漫天黄沙。
开元年间,这里原先是一小片绿洲。
不过时过境迁,如今基本破败得只剩下断壁残垣。
唯有西边靠着井的一座房子里,似乎还住着人。
一间铁匠铺。
“当!”
“当!”
郭定边从身后炉火里用铁钳夹出一块烧得通红的钢坯,搁在铁砧上。
他抡起一把铁锤,一锤一锤地砸在钢坯上面。
待到那钢坯变薄,便将其对半折叠,覆在一起,继续锻打。
如此反复。
铁砧上火星四溅。
金属碰撞的声音,单调但有节奏。
恰是寒冬腊月,可铁匠却是光着膀子。
身后炉火正旺,火光映着他古铜的皮肤和结实的肌肉,照着他线条分明的脸。
钢坯的火红色褪去了些,被重新送回了炉火中。
年轻的铁匠用力拉起了风箱,等到火焰变成了青红色,便转过了身子。
他走到水缸边,舀了一勺水“咕咚咕咚”
一饮而尽,然后捡起水缸边上的一块小铁片,给墙上一个残缺的“正”
字补上最后一笔。
墙上的“正”
字,密密麻麻。
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一天,便在这个墙上划上一笔。
这块钢坯郭定边已经敲了很长时间。
他最不缺乏的,就是细心和耐心。
穿越而来,郭定边倒是想做点事情。
不过一来吐蕃当权,他没兴趣当狗。
二来他并非是沙州当地张、索、李等豪阀世族的子孙,别说一步登天想都不要想,怕是连府门都进不了。
所以,郭定边在等。
大中二年,离张义潮造反,不远了。
不过,他先得活着。
是的,活着。
一般来说,如果铁匠都是他这种效率,还把店开在这种地方,基本都会饿死。
但郭定边没有。
因为打铁只是他的副业。
他的主业,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