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一浴桶冷水,刚从井里打来,水面上还浮着冰碴,可这水,这冰,加起来都不如桓宣半分,他才是凉的,看一眼,就让她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唯有他才能解她的热。
傅云晚紧紧抓着浴桶,摇摇欲坠地站着。
能感觉到身体里一波接着一波涌起的潮热,有汗顺着脖颈,无声无息滑进两当。
可是不能,死也不能。
第一次已经无法挽回,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对不起谢旃了。
桓宣没有进净房,不远不近站着:“风寒。”
他平静地重复她的话,浓黑的眉眼微微一动,看向那桶冰水:“风寒不能洗浴,尤其不可用冷水,应当解表驱寒才对,我让她们给你送个炭盆进来。”
“不,不是风寒,是我说错了。”
傅云晚语无伦次地分辩着,明知道这样不对,却无法控制地一直盯着他看。
他似乎才刚洗浴过,鬓发带着湿,领口微微松开,露出一小片冰冷结实的皮肤。
一定很凉吧。
而她快要热死了。
抓着桶沿的手不自觉地伸进桶里,刺骨的冰水激得人一个激灵,可这凉并不能让心里好受些,好似油添进火里,让炙烤着她的那把火,越发烧得更旺了。
傅云晚绝望地盯着那片半露的皮肤:“应该是风热,洗一下就好了。”
“不可。”
他一个箭步跨进净房,将她泡在冰水里的手拿出来。
刹那间皮肤相触,那股子清凉如今是切切实实落在她身上了,比冰水,比世上的一切都管用。
手脚发着软,像融化的雪人,几乎要朝着他软下去淌下去,又在最后一刻死死抠住桶沿,哆哆嗦嗦站住。
可他很快缩回了手。
那清凉失去了,傅云晚几乎要哭出来。
桓宣安安静静,看着她挣扎。
许久:“你身子太弱,大夫交代过不能碰冷水。”
眼睛望住她,身体向她微微一俯,她喘着气发着抖,不由自主便向他靠过来,桓宣拉开一点距离,忽地抓起浴桶。
傅云晚突然失了依靠,摇摇晃晃摔向他,他轻轻将她一扶,快极了,她还没有好好体味那点凉,他已经缩回手,提着那只巨大的浴桶转身往门外走去:“实在想洗的话,我给你换成温水。”
傅云晚几乎是不可控制地伸手去捉他,没捉到人,他的袍角在她手心一滑,抽出去了。
就连那袍角也是清凉。
傅云晚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往门外去。
哗啦一声,他将那一大桶冰水全都泼在外面,转身又走回来。
他手上沾了水,湿淋淋的,沿着手背往下滴,那样大,那样有力的一双手,掌心、虎口和指侧都有厚厚的茧子,现在沾了水,让人蓦地想起雨天里去看石窟,壁上的金刚栉风沐雨,袒露着健壮雄伟的体魄。
傅云晚死死盯着。
桓宣慢慢走进净房。
提起那桶热水作势要倒,忽地又停住,伸手向她额头上一摸:“你出了很多汗。”
傅云晚几乎叫出声。
身体像牵线的木偶,不由自主向他手掌心里挨蹭,可他又缩回手去,让她扑了个空。
鼻尖蓦地一酸,眼泪滚下来,听见他平静的声
音:“出汗的时候也不能洗。
你喝点水吧。
()”
他走去拿水,傅云晚要死死压住,才能止住跟上他的冲动。
扶着那空空的浴桶,大口喘着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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