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常年游历江湖,消息自然也更灵通,知道叶臻另有身份也并非什么稀奇事。
上官隐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识趣地走开了。
叶臻摸着怀里的无极阁制牌,思索着要不要拿出来,但最终还是没有。
她重又看向卫广吴,说:“你们若相信我,便继续留在此处读书,我保证会把凶手缉拿归案,还大家一个公道。
若不相信我,我可以把你们推荐给州府书院,但往后怎么走,须得你们自凭本事,我再管不着。”
卫广吴垂头沉默了片刻,就在宋秉学要答应时,他开口道:“我本很相信你的,君寒,山庄是你带着大家一起建的,我们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
可是,如今我——不止我,大家心里都很不安。
我们现自己一直相信的人,或许也保护不了我们,这样不对。
我不是在责怪你,我们不能把一切寄托在你身上,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我才意识到我们在山庄一直过的太安逸了,这里就像是个桃花源,现在我们都得离开,去原本该去的地方。
爹娘走了,我只有站的更高,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对于卫广吴来说,这一夜简直如噩梦一般。
他如今能够思绪清晰地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他还要报仇,还有妹妹要抚养。
在这个关头,他已经管不了是否对得起他人,他要争取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叶臻的话的确如悬崖勒马,拴住了他剑走偏锋的心思,但却没有消灭他心底的疯狂。
他感到痛苦万分,也疲倦万分,默默地向叶臻行了个礼,形容憔悴地说:“君寒,我得想想,你容我想想……不过,无论如何,谢谢你。”
又有很多人来找叶臻说话。
这时来的都是刚刚才听说了这边的消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
许多人着急想要那二十两银,生怕叶臻说了不算数。
也有人觉得二十两是给,那三十两也是给,于是开始絮絮地说叶臻小时候自己家也给过粮食喂养、流亡路上悉心照拂的事,说这点恩情怎么也得值个十两吧;叶臻只是听着,并不松口,那人便又说起自己家里多么多么不易。
当然,也有人在旁边听不下去了,歉意地说劳姑娘破费,又说自己也不是眼红银子,若是叶臻能够让凶手伏法,他们当然更愿意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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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舟从一开始的义愤填膺,到缄默不言,只是默默地护在叶臻身边以免有人推搡她。
在他眼中,这些人像虻虫一样令人讨厌,愚蠢无知,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张牙舞爪喋喋不休,而他们的爱意和恨意都那样莫名其妙,可以平地而起,也可以瞬间消散。
后来他实在有点忍不住,小声道:“少夫人,这庄子平日里也这样么……您对这些人,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他实在有点听不下去了,明明少夫人是好心给银子帮他们,怎么被他们说的好像不给钱就欠他们一样。
叶臻淡淡道:“都是普通人,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怎能苛求。”
她沉默片刻,又轻声道:“不过,我一直以为对他们就应该很好。”
丛舟听不出她语中喜恶,就听她继续说道:“如今我也仍然这样认为。
并非无条件地好,只是希望尽可能多的人不因战乱和疾病而死,不因贫穷埋没才能,变得尖酸刻薄,自私自利。”
丛舟看着眼前一张张扭曲的脸孔,感觉她说的话好像飘在天上,“可师父说,民如蝼蚁,生来卑劣。
上位者学习驭人之术,便是要严防刁民作乱。”
他说这话时没有避着人,虽然大部分人压根没注意他在说什么,或者听不懂,还是有个人听见了且朝他呸了一口,“骂谁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