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戴着半张玄黑面具的脸,唇线拉直,紧紧抿着,眼型偏长,不挑不垂,冰冷得好似凛凛冬日悬在房檐上的棱。
却在她抬头那一瞬间有片刻的碎裂。
李清阅分不清那是什么表情,总之,她不认识这个人。
“阿归”
喊了一声,没有人应。
云至心中微沉,转过身来那愈走愈远的背影,宽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根根暴起,面具没遮住的半张脸棱角分明,带着点恍如隔世的怅然若失。
在宁国待了近十年,这是他遇到的姑娘里最像她的一个。
过了好半晌,浑身脱了力,五指慢慢松了些,手掌有些细细密密的疼,他吩咐道“山彦,跟上去查查。”
被唤作山彦的侍卫欲言又止,深深了云至一眼,才抱拳领命道“是,殿下。”
自来到宁国,他便一直跟着云至,这些年来,每遇到一个长得像小郡主的姑娘世子便要去查一查,结果无一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过去了这么久,人是死是活都不晓得,况且女大十八变,就算真遇上了,也难免会错过。
当年来了宁国后便生了变,王爷王妃都已不在人世,世子又何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寻觅。
可主子的事,不是他一个下人能干涉的。
自在街上见过那姑娘,云至心绪便完全被牵乱。
若阿归还在身边,也得有这么大了罢。
二人都生着水杏一般的眸子,杨柳叶似的眉毛细细弯弯,樱唇小而精致。
若说不同,便是鼻梁上那颗小痣,云至清楚地记得,阿归是没有的。
倒是手腕内侧有一红色胎记,那胎记不大,十分鲜妍。
阿归身上也没有什么别的信物,就是有,这许多年来也不一定还在身上了。
真想找到她,恐怕还是得靠那枚烙在腕上的朱砂胎记。
他恍然想起那年元宵灯会,王爷王妃带着他和阿归,那是他第二次来大宁。
街上喧嚣热闹,阿归蹦蹦跳跳,对一切新鲜事物充满好奇。
他牵着她,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清楚地知道他们要
被留在这里,再也回不去了。
王爷早已为他们二人安排好了去处,这一路上,反反复复同他确认了好几遍,还记不记得永安侯府如何走,他们不在身边,要带着阿归,好好在宁国活下去。
后来,人潮拥挤中,她竟挣脱了他的手,向一个糖葫芦商贩跑去。
他急忙去追,再回头,王爷和王妃都不见了。
身穿红色斗篷的小姑娘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着他,远远朝他喊“哥哥,这里有糖葫芦”
眨眼间,已到了深秋,李清阅终于换上了一早便备好的秋装,去给母亲请安。
王氏正在缝制一件藏青色袍子,见李清阅,忙招呼她来。
李清阅有几分疑惑,“娘做这秋装作甚,爹不是说得约莫入了冬才回到时候这衣裳也穿不上了呀。”
抬眼了女儿,王氏手中活计不停,抿唇笑道“你爹昨日里捎来了信,说不到半月便能提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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