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厮莫非是个聋的!”
杜三通气急,碍于初来乍到,不敢发作,一杯杯灌进闷酒,暗忖潮义信这帮鼠辈狗眼看人,竟然怠慢豪杰,纵使攀上高枝,也还是些地痞无赖,早晚横死!
那罗勇如此,这蓑衣人如此,还有那黑豨……
念及,抽眼一瞧。
脸上愤懑顿住——黑豨兴许是醉狠了,以面撑墙,身子抖擞不休,不住有液体从裆裤滴落。
杜三通嘿笑一声。
“你这鸟人!”
故意拍案大笑,“怎的寻错了茅坑?”
这一闹,把全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罗勇顿觉面上无光,呵斥了几声,那粗汉却抖擞得更厉害,一声也不见回应。
白杨儿知趣,连忙大步过去,喷吐酒气,骂骂咧咧。
“好你个猪猡儿,喝了几两黄汤,便管不住尿泡啦?”
扣住粗汉的肩膀,将他硬扳转身。
“连二爷的话都……”
话声戛然。
转过身来的粗汉青着脸,白着嘴,两眼直直努着,双手死死捂住脖颈,却遮不住底下皮肉外翻的狰狞豁口,血液泊泊自指缝溢出,浸透了衣衫而后淅沥滴落……
角落昏暗,方才远远没看清,眼下抵近才惊觉。
这哪里是漏出来的尿,分明是捂不住的血!
一点儿醉意顿飞云外,白杨儿惊骇缩手,黑豨便没了搀扶,身子或说尸体无力倒在门扉上。
嘎吱
房门被尸体带开。
门外萧瑟的庭院接驳入门内热闹的酒席,熏熏暖意冲散,席上主客尽皆心头一冷。
不是因着天上冷月、地上霜雾,而是因着——树上悬挂着半截被腰斩的尸骸,光洁的断口散逸黑气,断尸形体渐渐虚幻;端坐在门廊下的无头尸,手上酒碗未洒,身下已然积血成泊……
如此,死去的活人或再死一次的死人的尸骸十数具,散布在庭院各处。
他们都是罗勇特意布下的明哨暗哨,有手段狠辣的好手也有身具神通的鬼神,却一个不拉地被揪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被杀死在了一门之隔的庭院里。
那凶手……
宴席末座的角落。
杜三通停下了酒杯。
蓑衣人啃净了羊肉。
无声中。
两者的目光悄然汇聚在共用矮桌中间,那里放着一把切肉刀。
巴掌长,刀口磨得极利,可以杀人。
短暂的沉寂。
下一秒。
杜三通飞快掷出了手中酒杯,教蓑衣人闪身一躲,滞迟半拍,抢先一步摸着了腻滑的刀柄,却没待他脸上浮出喜色。
哆!
一支茬口尖利的羊骨狠狠狠狠落下,订穿了他的手掌。
剧痛立叫他五官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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