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哪能不惧但她明白,越是这样的关头越需要为自己争取时间,她往后瞄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有一辆红色吉普车跟着他们,会不会是来救她的
转念一想又不对,那辆车跟的这么紧,她都瞧见了,这歹徒不可能没见。
她心下有了判断,决定豁出去了“后面那辆红色吉普车想必是一伙的吧”
他吼道“知道我们是一伙,就他妈给我老实点”
云知说“我就算我把包袱里的东西给了你,你也只会在第一时间递过去,我家这辆车是法租界的牌照,若我不出言示警,你能畅通无阻的开过租界,哪会真的停下来”
那人浑身一僵,没立即反驳,她就想自己猜对了。
她将手中的文件伸出窗口,带着威胁意味,一字一句道“我一个小女孩儿没有什么主张,不过想活命,大叔不给我这个机会,我也无畏与你搏命,现在无非两个选择,一,我把这份文件撒到黄浦江上去,你杀了我然后进法租界巡捕房不过到时指使你偷盗东西的人还会不会留你的性命,那可不好说;第二,你停车下去,我还是把文件丢出窗外,只要车是静止的,你完全捡得到,你趁警察赶来之前上你同伙的车,逃脱的希望还是有的。”
那人初时只把她当成是一个无知小儿,此时透过倒车镜到她眼风冷冽,浑不似一个十五六岁孩子能说得出的话,不由冷冰冰的眯了下眼。
他收起匕首,将车窗摇下,同后边红色吉普车上的人吼了几句听不懂的方言,随即停下,回头睨了她一眼,“小姑娘,挺有种啊。”
话毕,他下车,砰一声甩上门,绕到云知所坐的右座窗前,将东西一把夺了过去,弹了两下扉页,忽地嘴唇向上掀起,露出一排狰狞的牙齿,“可惜,还是太嫩。”
他说到“可惜”
时,云知已经听到了警车鸣笛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但见红色吉普车猝不及防地冲了上来,霎时间,车窗玻璃支离破碎的在耳边炸开了。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她脑子一片空白,她甚至以为车已被掀翻了,直到睁开眼,她到车仍在桥上疾驶,车头所向的不远处是桥尾设了路障的断栏处。
原来如此。
那人是故意选好了停车的角度,若不能及时停下,顷刻之间便将连人带车坠入江中。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扑到前座去,只记得方向盘和手刹好似都被什么定住了,饶是使出了浑身的劲都挪动不了半分,而桥梁的下坡带来的惯性加快了车速,断口之处近在百米。
死亡近在咫尺。
当恐惧无限放大,空间与时间仿佛都受到了挤压,这样的濒死瞬间,她感受过一次。
上一次,除了满心的悲戚和绝望,她还想着沈一拂闻得自己的死讯时会不会难过。
而这一回,脑海里居然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老天爷大发慈悲让她短暂的再走一遭,仅仅是想让她一眼他的婚讯,好叫她黄泉路上不做一个糊涂鬼。
只是,新买的课本还没有翻过呢。
云知闭上眼。
真是不甘心啊。
千钧一发间,一辆长款的林肯轿车超过她,斜插在她的跟前,“咣”
一声响,车头撞上了那辆豪华轿车的车身,云知整个人被弹到挡风玻璃上,复又跌回前座之上。
随着划破长空的刹车声,两辆车终于停了下来。
前头的那辆林肯车头已超出了断栏稍许,后车盖被掀得惨烈,在围观路人的惊呼声中,驾驶座的门推开,一个身段高挑挺秀的男子跨车而出。
恍惚间,云知好像听到几声闷响,随即车门开了,一双手有力的托起她的腰和颈,带她离开充斥着机油味的车厢。
她感觉自己抵在一个坚硬而又温暖的怀抱中,可是日头太耀眼了,即使努力的睁开眼,也只能到光晕中一个模糊的影子。
好似又被放回了平地,一件宽厚的外套轻轻罩在身上,她听到他问“小姐,可有什么地方疼痛不适”
那声音略微低沉,带着磁性,仿佛隔着千里,又仿佛近在耳廓。
“这位小姐,”
他问“请问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现在人身在什么地方”
意识游走于清醒与昏厥的边缘,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真的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我”
她缓缓张口,也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声音来,“我叫妘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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