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瘦弱清秀的小弟成了这副放荡黑老痞的形象,如果不是这眼尾的两颗泪痣,她哪里能认得出来方才车上那会儿她是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唤了句,但一路来到这儿,小弟对她不仅没有丝毫信任可言,竟还对她动起手来
五格格心中那股无名火登时就蹿了起来,反手揪住了七爷的褂子领,用满文一字一顿道“你说过无论过多久、姐姐变成什么谁你都是我弟,小兰,这才十年,你是眼神不好使,还是胆儿肥了”
她的话仿佛能烫人,七爷手骤然一缩,连连退了两步“你、你”
满清的皇子、皇孙们每日凌晨五点就要到御房学满文、蒙古文,七爷小时候却怕极了满语,整得妘婛回家后还要给他补课于是对他而言整个紫禁城姐姐的口音可是独一份。
霎时间,新觉罗诚树仿佛回到了亲王府欢闹的时光,“枝兰”
是他的字,全天下会这样用满语唤她“小兰”
的,除了五姐姐,便再没有旁的人了。
云知他愣在原地没表态,只当他仍是不肯信,索性大大方方说起旧事来。
原本姐弟年龄差不大,一齐长大的回忆不胜枚举,她只拣那些独属他们的讲,从他呱呱落地起,滔滔不绝,仿佛说不绝,道不尽似的。
只是说到自己出嫁,她的语调不自禁黯了下来“我嫁人后,你诓我回家你,我怨你不知轻重,哪有嫁了人还天天回娘家,你说无论多久,我嫁给谁或是变为谁,你总是我弟弟,还让我再也别回那没有新郎的将军府了当时,我只把那些都当成是糊涂话,还狠狠骂了你一顿,早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谈天,我就不会骂你了。”
约莫是觉得跑了题,她揉了揉泛酸的鼻尖,睨过去“之后的事,想说也没得说了。”
七爷一步步踱来,止步于跟前,不发一语。
云知生怕他又做出什么激进的动作,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脖子“我晓得,借尸还魂这样的事说出来旁的人自是不会信的,但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要是实在不信,我可以弹你过去做的那些曲子给你听,要是你还非要把我送去警察局,我也没辙,可我一定会生你的气,以后可别后悔”
话音未落,但见七爷双膝一屈,跪下身,伏在她的腿上。
云知整个人愣住了,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祝老板竟似儿时那般,双手拉着她单手,脸贴着,眼泪一滴钻入她的指缝。
儿时的弟弟受了委屈,也总会这样埋到姐姐的怀中。
她无声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揉在他的脑后。
这一个动作,震碎了他心中最后的防线,像是压抑着太多太久,他哽咽了须臾,才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来“这么多年,姐,你跑哪儿去了”
一声呼唤,令她的视线倏然模糊,她张了张口,尚没来得及回答,有人叩了两声门,徐畔推进来“爷,商老板到了,问您爷你怎么了”
见他们家七爷就这么瘫在这丫头片子身上,徐畔二话不说拔枪一指“你对七爷做了什么”
“老徐,冲谁吼呢”
七爷将眼泪一抹,眸光朝徐畔怒射过去,拇指朝身后一比,“她是我姐”
向来惟我独尊的祝七爷跪在一个少女跟前喊她姐,这一幕的冲击力之大足以令老徐彻底傻眼,赶巧,方才外头的几个黑衣保镖听到动静也赶进屋来,见徐总管举着枪,当是出了什么事,依葫芦画瓢挨个举起了枪,七爷一个暴怒道“要造反么这位是我姐谁敢对她不敬,休怪爷一枪崩了他”
众人这才收枪,徐畔虽然仍在状况之外,但好歹是没有眼力价儿的,他轻咳了一声“是我老眼昏花了,竟不知这位姑姑奶奶是爷的贵客”
老徐回头,朝身后几位兄弟一使眼色“都傻站着干嘛还不叫人”
四五个彪形大汉你我,我你,异口同声对云知道“姑奶奶”
“”
下一刻,长了好几个辈的姑奶奶肚子不合时宜的一“咕”
七爷大手一挥,“行了,都退下,老徐,你亲自去后厨督促,立马给我姐备一桌全席来。”
“商老板那边今儿约了谈投放烟草广告的事儿”
“今日不见客,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