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许音时盯着云知手中的埙,还是忍不住嘀咕“你古琴弹的那么好,为什么不用琴呢那把不卖,还有其他的啊。”
自是与琴无关,她也是摸到琴时才忽然想到的。
真正的林五小姐前些年都蜗在乡下,多半没有机会学到瑶琴,她何必为了应付社团就惹来家人的怀疑,制造新的麻烦。
“我就会那么几曲,现在课业重,没法子在这上边花费那么多精力。”
云知晃晃手中的埙“这就不同啦,没有那么多繁复的技艺可言,需要时帮着和个声,能蒙混过关就好。”
许音时略感遗憾的点点头,回想了一下方才听到的曲调,问“你奏的那首是什么曲子我分明是第一次听,又觉得韵味十足,是古人谱的曲么”
“哪是什么古人,是我弟弟作的曲。”
云知不觉露出一点微笑,语气似有缅怀之意,“他打小就喜欢戏听曲,两三岁的时候就盯着戏台瞧大半天,坐凳子上挪都不挪的,七岁的时候拜过名家为师后来家中长辈觉得沉迷曲乐是玩物丧志,便不让他接触了。”
许音时“啊”
了一声,“曲乐是艺术,又不是遛鸟斗蛐蛐,怎么能剥夺他的兴趣呢”
“哪怕现在,大部分人不还是认为男儿读入仕方是正道么只是我弟弟心里始终对曲乐记挂在心,独自温时候也会自己哼着小调,自己作曲解馋”
云知顿了一顿,“他作了曲,又无法碰琴,就来找我帮忙弹奏,或是参谋或是品鉴我嘛,原本只是怡情,被他缠得没辙,不得不下点苦功,倒成了他私人的琴师了。”
许音时忍不住笑了,“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之前你提过家里有弟弟喜欢把玩扇子,就是他吧”
“嗯,他喜欢作曲,也喜欢画扇。”
“画扇那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
云知笑了,“我呀,也就只有你会这么想。”
许音时说“我以前也不懂这些古玩扇面有什么意思,后来我遇到过一个人,才改变了这个想法。”
“什么人啊”
“反正有这么个人。
哎呀,我怎么把话题给岔开了,你弟现在人呢也在上海么”
她垂眸,“我也不晓得。”
“啊”
印象中的七弟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儿,左一句“五姐”
右一句“五姐”
,小嘴一张一合地变着花样撒糖,家中兄弟姊妹没有人不疼他的。
偏偏他打小就喜欢围着她转,大抵是一母同胞的情分,哪怕成天受她欺负哭成包子,也从不敢同她置气。
她记得,婚后半年,七弟弟为了招她回娘家来,总是巧立名目的“惹事生非”
,一会儿病了一会儿伤了,等她火急火燎赶回王府,见他安然无恙等在屋里,方知又上了他的当。
阿玛叱他顽劣,她晓得,弟弟只是怕她在没有夫婿的夫家无人谈心解闷。
当时,沈一拂远走异国,阿玛额娘固然愤愤不平,却从来没有提过“和离”
之事,只有七弟弟,明知她不听、不想听,仍会一遍遍劝她放下执念,离开沈家。
不知得闻她的死讯,他该有多么伤痛,后来府中遭逢那些变故,如今可安在,可安好
许音时见她发怔,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我就在想,我那、远房的弟弟现在会在哪儿”
许音时恍然,“原来是远房的亲戚,我说呢。”
已不是血脉相连的远房,远的杳无音信,怕是当街走来,也要对面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