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姥姥家到三丫家并不太远,只是乡间的交通完全靠走,岑大妹虽挺着个大肚子也没车可坐。
贞锦衣先是被岑大妹拉着走,但见她走得吃力,心头一软,反过来一路扶着她。
路上几乎都是在农田间穿行,乡间小道羊肠子似的,只有泥土,别说没有铺石条,碎石子都没有,不过是走的人多了,踩得地实了些。
这里的地势比较平坦,土地是黑色的,间或有一些小山坡,但坡度并不高,说起来是山坡,实际上顶多算是丘陵。
一路上三个人都不怎么说话,贞锦衣心情黯淡,看着田里裂开了口的棉花、结了穗的水稻也全都是蔫蔫黄黄的,没有一点要丰收的样子。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眼前的院落房舍多了起来,已到了另一个乡民聚居的地方。
绕过几个院子,就是三丫的家。
乡民的房屋都修得差不多,无非是竹篱茅舍,屋子的格局也基本类似,院外通常会种些竹子、树木。
先时她觉得姥姥家已经算是穷人了,走进贞家的院子,发现这家才真叫穷。
几间屋子看着就一副破败样,墙面上的黄泥都脱落了好些,露出里面竹条编的壁,屋顶的稻草不知多久没换过,已旧得发黑,边角还掉落了一些。
之前的三丫在这家里生活的时间长,并不觉得怎样,落到如今的贞锦衣眼里,却是明显感觉到反差。
这会儿三丫的爹贞三更已经从地里收了工,带着两个儿子坐在堂屋里剥棉桃。
大的那个男孩儿比冬子要大两岁,是三丫的哥哥腊月;小的那个也比春子大些,有八岁了,乃是弟弟正月。
一见她们回来,贞三更就粗声问道:“怎的这么晏才回来?不想落屋,想死在外头不成?”
岑大妹没吭一声,赶紧拉了贞锦衣走进厨房,叫她在灶下烧火,自己洗了手,从一个大缸里打些米来放锅里煮上,又去洗刷红薯。
吴婆子一屁股坐到堂屋的小凳子上,向着贞三更抱怨:“你哪儿晓得,今日亏得是我赶了去,不然还带不回三丫头呢。”
接着就把在岑右乡的事添油加醋向贞三更讲了一遍,一面数说岑右乡的人如何欺她,一面自夸她如何占了理同一群人争,终于迫得里长也让了步。
贞三更不待她说完,就跳了起来:“岑家咋能做出这事来?”
又对着厨房骂道:“你是死人呐,由着你娘家欺负你婆婆!
带不回人来,明儿咋向申家交代?那申家的聘礼,卖了你也赔不上!”
岑大妹一句不敢回话,只顾埋头切红薯。
贞锦衣听他说得不像话,忍不住插嘴:“莫要说我阿娘,姥姥他们是舍不得我,并没欺负人。
阿娘都是帮着阿奶说话的!”
心里道:“你娘这么厉害,谁能欺负得了她?”
但这话可不敢说出来。
贞三更哼了一声,骂道:“你还说!
不是你瞎跑,怎会搞出这事来?”
却也不再“追究”
。
岑大妹偷眼看他和吴婆子都坐下了,这才松了口气,继续煮饭做菜。
不大一会儿,红薯粥已熟烂,咸菜也切好,一家子就在屋檐下摆个桌子吃饭。
贞锦衣见自己碗里的粥跟清汤差不多,知道在这个家里,是别想有什么像样的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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